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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倧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看着跪伏在地的心腹将领,痛苦地闭上眼睛:“沈器远今日也与寡人了许久,义州、铁山等地的少量清兵,或可图之……但是,世子、凤林大君他们还在盛京为质,那是寡饶骨肉,亦是国本。”

听见王上再次提及这个顾虑,林庆业抬起头,面色沉重但目光坚定,他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般道:“王上,臣今日已通过秘人,与上国镇东侯沟通此事。

侯爷有言,他可派大军速围义州、铁山,以雷霆之势,瞬间剿灭或俘获我国境内的建奴。届时,我们手握虏兵俘虏,或可与盛京交换世子与大王孙!”

李倧闻言,眼中猛地爆出一丝精光,心脏怦怦直跳。

义州、铁山的清军守军确实不多,那镇东侯杨凡能独自野战阵斩上万建奴,对付这几百人应当不难。

但这计划太过冒险……

他颤声问道:“若……若让建奴跑了呢?或者盛京那边,不愿意交换,反而加害世子他们……又当如何?”

林庆业紧咬着下唇,抬头时,目光如炬:“王上!万事事在人为!世间从无必成之事!”

“如今满人愈发凶残,我国百姓民不聊生,粮食、人口、物资被其掠夺一空,国将不国!与其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社稷倾覆,士大夫百姓皆沦为猪狗,不如……拼死一搏!”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与李倧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交相呼应。

朝鲜国王脸色变幻不定,时而恐惧,时而决绝,时而又是无尽的担忧。

根据崇祯九年的《丁丑下城条约》,朝鲜需向清朝缴纳巨额岁贡,且随着局势变化不断加码,其中每年有黄金、白银、水牛角200对、貂皮100张、鹿皮100张、茶1000包、皮400张、细布1万疋、米1万包等。

而且清军战事频繁,不少战事还有特需要求,今年便是随着辽西的明清围城对峙,清军要求朝鲜额外供应一万石军粮。

但林庆业、沈器远等人直接将其中9000余石以“海盗劫掠”“海风沉船”等原因未能送达,迎来皇太极大怒并追责。

更别之前丙子胡乱期间,清军掳掠朝鲜百姓五十余万人,其中三十余万为女性,包括大量官宦妻女。

这些人被押往辽东贩卖,沈阳城外专门设立奴隶市场,“子母相逢,兄弟相见,哭声动地”。

当时清军每破一城,必“焚宫室,掠财货,淫妇女”。道路沿途“空无一人,骷髅遍野”,路边老农指认“此皆清兵所至”。

朝鲜国王李倧思念至此,心中思绪万千。

许久,这位饱经屈辱的国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独自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在他这朝鲜国王眼中,大明对朝鲜而言,是堪称具有文化宗主与安全庇护者双重属性的老大哥,而清朝则是以暴力征服的强盗政权。

其原因在于,自朱元璋1392年赐李成桂政权国号“朝鲜”,这一行为被朝鲜视为“父母之邦”的象征。朝鲜国王的即位都需经大明册封,其合法性直接来源于大明官方的承认。

特别是在万历年间,日本入侵朝鲜,大明耗费八百万两白银、派遣十四万大军援朝,历时七年将日军逐出半岛。

当时朝鲜国王李昖在《宣祖实录》中感慨:“再造之恩,万世不忘”。战后更在朝鲜修建“大报坛”,每年祭祀万历皇帝,直至1897年才终止。这种感恩之情在朝鲜士大夫阶层尤为强烈,申晸在《燕都感怀》中写道:“伤心海外孤臣泪,到神宗已满缨”。

朝鲜还全面移植大明制度,科举以《四书》《五经》为教材,服饰、礼仪严格遵循《大明会典》,甚至历法也直接使用大明的《大统历》。

世宗大王创制谚文时,专门派遣学者赴大明学习音韵学。这种文化同化使朝鲜形成“中华”意识,认为自身才是中华文明的跟随者、继承者。

而且大明还对朝鲜实邪厚往薄来”的朝贡贸易,以彰显宗主国气概。

朝鲜每年进贡价值约十万两白银的物品,大明就回赐则高达三十万两。此外,明朝还开放辽东马市,允许朝鲜采购战略物资,这种经济纽带更是强化了双方的依存关系。

甚至于哪怕数到了经济困难的启朝、崇祯朝,大明国内粮饷捉襟见肘,但也碍于国上朝的大哥风范,对于这些一众藩国,没有选择去勒索压榨,只是不准对方朝贡,免得回礼而已……

反观清国。

自丁卯之役和丙子之役中,清军两次攻入朝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丙子之役时,清军占汉城,导致朝鲜丁户减半,府库荡然。

所以朝鲜将丁卯、丙子之役称为“胡乱”,即“蛮夷之乱”,这种称谓本身就蕴含着强烈的文化排斥。

许久后,李倧终于长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去做吧,让我们迎上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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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

崔鸣吉作为主和派代表,任领议政(相当于宰相,丙子之役时力主向清军投降,与金瑬、李景奭等人组成主和派核心,负责与清朝谈判并执行协防任务。

林庆业时任平安道兵使(朝鲜西北部军事长官)则是表面服从清朝征调,暗中联络明军,最终却是因洪承畴降清才导致暴露。

沈器远53岁,任左议政(朝鲜最高政务官)。

松锦之战中,林庆业率水师援清时,63艘战船“失联”,部分船只甚至向明军传递情报。

朝鲜《李朝实录》:“松锦之役,我国兵虽助战,实阴通明朝,故清人恨之入骨。”

清朝《清太宗实录》:“朝鲜屡违军饷,朕已遣使诘责,若再抗命,必兴师问罪。”

明朝《兵部题行稿》:“朝鲜虽为奴属,其心仍向朝,时有密报传来。”

注释2:

朝鲜国王被迫将世子、王子及大臣子弟送往盛京为质。崇祯十年至顺治二年,朝鲜世子李溰长期滞留沈阳,其日记《沈馆录》详细记录了被囚禁期间的屈辱生活,如“露宿一月,人畜如饿鬼”“员役皆被留置,风吹日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