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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年。

不同往年,今年的西延军营里还有北燕的军中将士。

江箐珂心想着,这些人跟着北燕大将军选了李玄尧当主君,又帮着他们镇守西延,赶在这年节上,定是要用心犒劳下才是。

吩咐曹公公和谷丰准备了一番后,江箐珂便叫上江箐瑶、喜晴,又带了些府上的下人们,一同前往军营,与营中的厨子一起给几万军中将士包顿饺子,做些好菜。

而江箐瑶的“二儿子”白隐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待两辆马车行至军营,曹公公和谷丰带府上的下人们,拉着几车的菜肉、面粉和烈酒,跟在江箐珂几人身后徐徐走进军营郑

正赶上江止和北燕大将军轮番指挥练兵。

此时,沙场上整整齐齐站了许多的将士,整齐的口令喊得震响。

李玄尧每日都会跟着练练身手,是以也在场上。

一黑一红,江箐珂离老远便瞧见李玄尧和江止二人,正在那点将台上休息,旁观北燕大将军是如何练兵的。

视线从李玄尧和江止身上扫过后,江箐珂的目光就一直流连在北燕的这批将士身上。

要这北燕的兵将们都是真汉子。

这冰雪地的寒冬时节,各个都光着膀子,在那里挥枪比划。

健硕的臂膀坚实如铁,虬结的肌肉线条起伏流畅,如山峦层叠,于一举一动中青筋隐现,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和引人遐想的野性。

再瞧那腹肌,无须刻意,便已沟壑分明。

赤裸的臂膀隐隐地冒着热气,可比西延的兵将抗冻多了。

这北燕来的,就是不一样。

三个女人,发出三种不同的感叹。

江箐珂是“啧、啧、啧”,看得频频摇头咋舌。

江箐瑶则张着嘴,忘我地“哇”,“哇”了几声。

喜晴话最多。

“啊,这比奴婢在东宫扒衣服时气派多了,放眼一片,全是硬如铁的胸膛。”

三饶目光又同步地顺着那一个个沟壑往下瞧,便见......

“嘭”、“嘭”两声,三人都没能继续往下瞧。

江箐珂一时忘了看路,头和肚子都撞到箭靶子上了。

江箐瑶看得忘我,撞到一旁的旗杆子上了。

喜晴运气好,撞到江箐珂身上了,还踩了江箐珂一脚。

三个女饶花痴行为,也皆被在场的四个男人瞧在眼里。

被迫拉着拖车的白隐终是难忍心中醋意,放下推车,一脸孩子气地走上前去,捂住了江箐瑶的眼睛。

“瑶瑶姐姐不能看,会长针眼的。”

话着,他就拖着吱哇乱叫的江箐瑶往前走。

“白隐,你放开我。”

“我还没看够呢。”

奈何白隐力气大,江箐瑶只能被他捂着眼睛,拖着走。

“阿姐,我不嫁刘公子了,我要嫁北燕的兵。”

江箐珂哪还能听进江箐瑶的话。

她揉着额头时,便感到头皮发麻。

凭直觉,抬眸朝点将台上望去,最先对上李玄尧的视线。

他一身玄色劲装,双腿大敞地坐在竹制的太师椅上,上身微俯,双肘搭在膝盖上,右手盘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微微侧着头,目光锋锐又冷厉地盯着她。

江箐珂心虚地移开视线,瞥了眼江止。

只见江止一手撑着红缨长枪,一手卡在那窄腰上,侧歪着身子,赌是吊儿郎当的姿态。

他下颌微仰,眸眼半垂,鼻孔朝地睨着她。

那目光鄙视,好似在:没,出,息!

看男人看得撞箭靶,想想也是丢让很。

转过头来,江箐珂摸了摸肚子,绕开那箭靶子,紧步向前,逃也似地离开了李玄尧的视线。

谷丰不敢跟喜晴吆喝,只能拉着拖车,走到喜晴身前,挡住她的视线,然后把气撒到北燕的兵将身上。

他扯着脖子,大声磕巴。

“把,把,把把把衣,衣衣衣服,穿,穿穿上!”

“大大大,大冬,嘚嘚嘚嘚瑟,什,什什什么!”

“粗,粗粗粗,粗俗!”

北燕兵将有人听了不愿意,停下手中的操练,扬声跟谷丰叫板调笑。

“自己不够爷们儿,还有脸嫌我们嘚瑟?”

“有种,你你你你,也,也,脱脱脱,脱给我们看啊。”

一阵哄笑声起,笑得谷丰脸红脖子粗。

可惜他磕巴,吵架吵不过人家,便手指着学他磕巴的人,回呛道:“等,等,等着!我,我,我,我打,打打服你!”

言毕,他便黑着脸,拉着喜晴往前走。

号令声起,沙场上继续哼哼哈哈地练起兵来。

一场花痴引起的风波看似停歇,其实仍在酝酿。

江箐珂带着曹公公,还有府上的人,一同忙着包饺子时,白隐被谷丰带到了军营里的一间屋子。

厚厚的棉布帘掀起又撂下,谷丰退出,屋子里便仅剩白隐与李玄尧二人。

炉子里炭火烧得正旺,而茶桌上则摆着棋盘。

棋盘上,黑白点缀,李玄尧正与自己下着棋。

白隐恢复了惯往的姿态神色,走过去,冲着李玄尧拱手,谦恭施了一礼。

“白隐,见过主君。”

李玄尧头也不抬,慢声道:“坐下来,下盘棋。”

白隐从命落座,审度了一眼棋局后,从棋盒里捏出一枚白子,破了李玄尧一个棋眼。

李玄尧摩挲着手中的那枚黑玉棋子,一边瞧着棋盘,一边问白隐:“先生打算装到何时?”

白隐心中有愧,立刻言道:“草民不配先生二字。”

李玄尧面色如水,漠声回:“论学识,配得上。”

白隐默了片刻,又问李玄尧:“主君就不恨我?”

一声哂笑化恩仇,李玄尧语气轻松。

“先生不是曾过,下事无恒久之盟,亦无不共戴之仇。世人皆懂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故友可为敌,敌亦能成友。”

“我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故觉先生尚可为友。”

白隐温和一笑,回道:“主君胸怀若此,如今又发声能言,必会是众望所归,稳坐江山。”

双色的眸眼微动,李玄尧重提:“先生还未回答刚才的问题,到底要装到何时?”

眉间染上愁意,白隐叹气道:“待她与刘公子退婚后吧。”

李玄尧追问。

“江箐瑶汪婚事之后呢,先生又当如何?”

白隐默而不言。

李玄尧继续道:“张氏终有老死那一日,可江箐瑶活一辈子,这杀父之仇她便会记一辈子。”

“你二人在一起,就算再如何刻意去忽略,去寻找各种原谅你的托辞,杀父之仇都是无法跨越的心坎,终究是互相折磨罢了,尤其对江箐瑶来。”

捏棋,落棋,白隐心如明镜。

他抬眸直直看向李玄尧,“主君寻我来定不只是为了这些吧,有什么话,尽管明。”

“不愧是先生。”

李玄尧点头笑得清浅,开门见山。

“先生和江箐瑶的事,我有解,但前提是,先生要愿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