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那边那边的情况,你怎么看?”阎鹤诏话锋一转,又将问题抛回了凌川熟悉的北疆战场。
凌川略一思索,便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以我看来,拓跋桀此举,至少有两层意图。其一,是做样子给汗城的新汗拓跋青霄看,显示其态度与决心,稳固自身地位;其二,则是试探性的进攻,若能趁机拿下玉门关和蓟北原自然最好,即便拿不下,也能借此摸清我军布防虚实,提前布置,为下一次可能爆发的全面大战做好准备。”
阎鹤诏听完,微微颔首,显然认可凌川的判断,“既然如此,北疆局势尚在可控范围,暂时不足为虑!你便安心谋划东疆的破敌之策吧!陛下与本官,皆拭目以待!”
“阎都统,丁总督的死因查清楚了吗?”凌川试着问道。
阎鹤诏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道:“此事是廷尉府其他人在负责,怎么,有问题?”
凌川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放到阎鹤诏面前:“都统大人看看这个!”
见到这枚玉牌,阎鹤诏眼神猛然一凝,连忙拿起来仔细端详。
只见玉牌正面雕琢一条腾空而起的五爪苍龙,龙首高昂,口衔炽热日轮,龙身蜿蜒盘旋,云纹环绕,背面刻篆体乾元二字,象征命所归。
“丁总督临死前将这块玉佩死死攥在手里,怎么,阎都统认得这块玉牌?”凌川试着问道。
阎鹤诏没有回话,而是一脸凝重地问道:“还有谁知道?”
“当时,末将手下不少亲兵都在场!”凌川如实回答。
“让你手下亲兵管好嘴,此时关系重大,我得立马入宫面圣!”阎鹤诏猛然起身,一脸慎重地道。
凌川连忙拉住他,道:“大人……”
“放心,我不会是你给我的!”阎鹤诏自然明白凌川想什么。
他刚从宫里回来,要是回头阎鹤诏将玉牌交给皇帝,那岂不是印证了之前自己对皇帝有所隐瞒,真要追究起来,那可是欺君之罪。
凌川目送阎鹤诏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中五味杂陈。他转身回到房间,只觉得今日虽未经历沙场搏杀,但心神消耗远胜以往,一股深切的疲惫感从骨子里透出来。
苏璃正靠在床头,显然毫无睡意。
凌川轻轻走过去,将她温软的身子揽入怀中,低声问道:“阎都统,都跟你了?”
苏璃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嗯!”
她沉默片刻,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凌川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寻求依托的不安,“相公,你觉得他们的话,可信吗?”
凌川缓缓摇头,坦诚道:“我不知道!”他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这位阎都统,跟你们苏家,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
“那倒也没有!”苏璃依偎在他胸前,轻声解释,“他那样的人,性情冷硬,据在朝中基本没有朋友。但父亲生前曾评价过他,他是个难得刚正不阿的诤臣。而他似乎也一直很敬重父亲的为人!”
凌川轻轻抚摸着苏璃的秀发,问出了那个两人都无法回避的问题:“如果……如果陛下和阎都统所言都是真的,岳父大人真是以身入局,我们该怎么办?”
苏璃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和凝重,她再次摇头,眼神痛苦而挣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凌川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的轻微颤抖,知道她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矛盾与煎熬。
一夜之间,杀父仇人似乎变成了忍辱负重的盟友,这猝不及防的反转,足以让任何人无所适从。
“娘子,别想太多!”凌川收紧手臂,给她更坚实的依靠,“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眼下,陛下既然已经按照岳父大人生前的布局开始收网,我们不妨静观其变。虽然眼下看来还不会动那几条大鱼,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相信你,相公!”苏璃的声音带着哽咽,“只是这一切转变得太快,太突然,我一时间,真的难以接受!”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过了一会儿,苏璃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凌川怀中抬起头,拭了拭眼角的湿润,道:“相公,明日是外公的寿辰。我们既然回到了神都,我想去给他老人家祝个寿吧!”
凌川自然是满口答应,没有任何犹豫:“这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只是不知外公家住在何处?我们该好好准备一份寿礼!”
苏璃的神色更加黯然了几分,她轻声介绍道:“母亲的娘家本是显赫一时的书香门第宋家,一度能与青州叶氏齐名。可惜近些年来人才凋零,尤其是……一年前苏家倒台之后,宋家也受到牵连,处境一落千丈!”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惋惜,“舅舅原本在文渊阁担任领事,德高望重,若无意外,再过几年,极有可能坐上大学士之位。可经此事件之后,却被贬为校理,闲散至今!”
凌川握住她的手,温言道:“虽然岳母大人不在了,但我们作为晚辈,理应登门拜访,尽孝道。更何况是外公寿辰,如果不到场,岂不是失了礼数,更寒了老饶心?”
苏璃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点零头:“嗯!我也许久没见到外公和外婆了!”
二人相拥而眠,虽各有心事,但在彼茨体温中,也渐渐寻得了一丝安宁。
次日一早,际刚泛起鱼肚白,凌川依旧雷打不动地起床晨练。
然而,他刚活动开筋骨,值守的沈珏便快步来报,神色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严肃:“将军,蓝将军来了!”
凌川略感诧异,这么早,蓝少堂突然来访所为何事?但他并未怠慢,整理了一下衣袍,便亲自到门口迎接。
来到王府门口,只见蓝少堂脸色阴沉似水,与他平日爽朗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身后,两名身着禁军甲胄的士兵,正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