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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糖言情小说网 > N次元 > 茗计 > 第297章 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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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手中的狼毫笔,被生生折断,碎木刺入掌心,渗出血珠,他却浑然不觉疼痛。那点皮肉之苦,如何比得上此刻心中的煎熬。

他在空荡的大殿内来回踱步,步伐沉重而凌乱。烛火将他的影子拉扯得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挣扎的内心。

答应她?他如何舍得!不答应?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慕承瑾罹难,看着她陷入更被动、更危险的局面,甚至……抱憾终身?

五日后,慕知柔收到了萧珩的回信。

厚厚的信笺,拿在手中,竟觉得有千钧之重。她几乎能想象到他写下这些字时,是何等的愤怒与挣扎。

展开信纸,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文字,而是信纸边缘几个模糊的、几乎被揉碎的指印,以及……一滴早已干涸、晕染开来的暗色痕迹。那不像墨点,更像……血。

慕知柔的心,猛地一抽。

信的内容,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斥责,只有一条条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与诘问:

“知柔,你的计划,孤已细览。然,漏洞百出,凶险万分。”

“其一,黑苗部素无信义,你如何确保他们不会在榨干你的价值后,反手将你卖给慕容瑛?”

“其二,即便慕容瑛暂时信你,以他之多疑,定会百般试探。你如何应对?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其三,‘叛国’之名一旦坐实,下之大,将再无你立锥之地。大亓境内,所有与你相关之人,皆可能受株连。你要如何面对下悠悠众口?”

“其四,也是最紧要者……我在明,你在暗。若你身份暴露,遭遇不测,我……即便倾举国之力,亦可能救援不及。你让我……情何以堪?”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慕知柔的心上来回切割。

她能看到他写下这些时,那强自压抑的痛苦和担忧。他不是不同意,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做最后的挽留和挣扎。

信的末尾,笔迹终于不再平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知柔,给我一点时间。西疆之事,已有眉目。待解决赫连勃勃之患,稳定边陲,必亲提精锐,陈兵南境,以势压人,逼慕容瑛交出承瑾!此法虽缓,却稳妥。求你……勿要行险。”

“求你……”

两个字,力透纸背,带着皇子罕见的卑微与恳牵

慕知柔的视线模糊了。

她仿佛看到那个骄傲的男人,在夜深人静的宫殿里,是如何放下所有的尊严,写下这近乎哀求的字句。他的心疼,他的不舍,他的无奈,透过这薄薄的信纸,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何尝不知此计凶险?何尝不知他在大亓的艰难?西疆、南疆,内外交困,他肩上的担子,比她想象的更重。

可是……

她抬起泪眼,望向南疆王庭的方向。兄长的身影,温和而带着忧色的眼眸,在她脑海中清晰无比。兄长为了心中的和平理想,已在狼窝虎穴中煎熬了太久。

她不能再让他等下去了。

慕知柔猛地擦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厉色。

她再次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这一次,她没有研墨,而是直接取下发间一根锋利的银簪,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触目惊心。

她以血代墨,用那染血的指尖,在信纸上奋笔疾书。字迹不再娟秀,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癫狂与悲壮:

“萧珩,时至今日,你竟还心存侥幸?!”

“我兄危在旦夕,黑苗与西疆勾结日深,南疆战鼓将起!你等得,下百姓等得吗?我兄长等得吗?!”

“你所言漏洞,我岂不知?然除此险招,还有何路可走?等你稳定西疆?只怕到时,我兄已成一抔黄土,南疆铁骑已踏破边关!”

“叛国之名,我慕知柔背了!”

“至于你……若还念昔日情分,若还信我慕知柔对你、对大亓之心,地可鉴,日月可表!便依计行事,助我破局!”

“若你不愿……自此,你我恩断义绝,我慕知柔是生是死,与你萧珩,与大亓,再无干系!”

“——慕知柔,血书绝笔。”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几乎虚脱。指尖的伤口仍在渗血,染红了信纸,也染红了她的袖口。她看着这封仿佛用生命写就的信,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取代。

她将血书封好,再次召来信鸽。这一次,她将竹管绑得格外紧,仿佛绑住的是自己最后的生机,也是斩断退路的利龋

当那封触目惊心的血书,穿越千山万水,抵达紫宸殿时,萧珩正在用晚膳。

内侍战战兢兢地呈上,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萧珩放下银箸,接过那带着不祥气息的信件。当他拆开,看到那淋漓的、已然变成暗褐色的血字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知柔……”

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指尖抚过那些血字,仿佛能感受到她书写时的决绝与悲愤。那一个个字,不像写在纸上,而是用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心上。

“恩断义绝……再无干系……”

她竟用如此决绝的方式,逼他做出选择。

他仿佛能看到,在南疆的雨夜中,那个单薄的身影,是如何毅然决然地刺破指尖,用鲜血写下这封等同于告别世界的绝笔信。

她的刚烈,她的决绝,她的不惜一黔…都是为了她的兄长,为了她心中那份对和平的执念,或许……也是为了替他分担这江山重负。

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还有什么资格阻拦?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带着对他的怨恨,孤身赴死,从此人永隔?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从萧珩的喉咙深处溢出。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的挣扎、痛苦、不舍,都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沉痛所取代。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殿外。夜空辽阔,繁星点点,却照不亮他心中的晦暗。

他知道,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