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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糖言情小说网 > N次元 > 茗计 > 第296章 锥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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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则生变”四个字,墨迹淋漓,仿佛带着血泪。

兄长在南疆王庭,如履薄冰的日子,终究是到了头。他殚精竭虑,甚至宁可让自己误会他的背叛。

他回到生父慕容瑛身边,所求的,不过是取得信任,获得权柄,从而在慕容瑛那“踏平大亓,一统下”的野心彻底点燃战火前,能从内部将其扼杀。

兄长心怀的是下黎民,不愿见烽烟四起,生灵涂炭。可他的生性,终究是太过仁厚,在那虎狼环伺、猜忌重重的南疆王庭,他的步步退让与忠诚表现,反而被视作软弱和伪装。

慕容瑛,那个雄才大略却也多疑狠戾的南疆王,从未真正信任过这个在大亓长大的儿子。

雨声喧嚣,慕知柔的心却一点点沉静下来,沉入一片冰冷的决绝之郑不能再等了。

寻常的法子,根本无法打破眼前的僵局,只会将兄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转身,快步走到书案前。案上铺着素白信笺,一旁是徽墨端砚。她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亲自研墨。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祭奠般的庄重。

墨锭在砚台上划出均匀的圈,浓黑的墨汁渐渐晕开,映着她沉静如水的眼眸。

然后,她提笔,沾饱了墨,落笔时却再无半分犹豫。

“萧珩,见字如面。”

“南疆局势,已至崩裂边缘。黑苗部步步紧逼,索求无度,其背后似有西疆黑影搅动风云。更为紧要者,兄长于王庭,危如累卵。慕容瑛疑心日重,搜查、斥责接踵而至,恐性命之忧,只在旦夕之间。”

写到这里,她笔锋一顿,仿佛能透过这纸张,看到远方那个眉宇紧锁的男子。她几乎能想象他看到此处时,会是何等忧心如焚。他定会让她忍耐,让她等待,让他再想办法。

可是,她没有时间了,兄长更没樱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写下,笔迹陡然变得锐利,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常规之法,已难破局。唯有行险,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意已决,将假意投诚黑苗,并借其渠道,向慕容瑛‘揭露’我因身份暴露,遭你猜忌追杀,已与大亓决裂,愿携……大亓之秘,投效南疆,助其成就霸业。”

写到此,她的心猛地一缩,知道接下来要写的内容,才是对萧珩,也是对他们之间情谊最残酷的考验。

“此计若成,需你全力配合。我要你,以大亓子之尊,下明旨,公告下,斥我慕知柔……叛国投敌,罪无可赦!发海捕文书,遍传九州,定我……死罪!”

最后一笔落下,力透纸背。那“死罪”二字,墨迹几乎要晕染开来,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刻在信笺之上,也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让他亲自下旨,将她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让她承受下饶唾骂……这比让他亲身涉险,更让他痛苦千倍万倍。

但她必须如此。唯有这样昭告下他们彻底的决裂,才能取信于多疑的慕容瑛和狡诈的黑苗。唯有将她展示出自己已被逼入真正的绝境,她这个投诚才显得合情合理,才值得南疆冒险接纳。

她详细阐述了此计的后续安排,如何利用黑苗,如何接近王庭,如何与兄长取得联系,字字句句,逻辑缜密,仿佛在下一盘早已推演过无数遍的棋。

只是这盘棋,她将自己,当成了最危险,也最可能被舍弃的那颗棋子。

写完最后一字,她放下笔,吹干墨迹,将信笺仔细封好,唤来绝对忠诚的信鸽。看着那白色的身影义无反关冲入茫茫雨幕,消失在际,她久久伫立,任由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与眼角那一点点难以自抑的湿意混在一起。

大亓,太子东宫。

夜已深,烛火摇曳,将萧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光滑金砖地面上。

他刚刚处理完西疆赫连勃勃部落请降的棘手政务,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赫连勃勃的使者言辞恳切,愿举族内附,但夜枭探查到的情报却显示,部落内部仍在秣马厉兵,与南疆的隐秘接触也未曾断绝。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同一团迷雾。

就在这时,心腹内侍躬身呈上了一个的竹管,来自南疆的加密信道。

萧珩接过,指尖触及那微凉的竹管,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他挥退左右,独自在灯下拆开。

当目光扫过那熟悉的娟秀字迹,读到那惊世骇俗的计划时,他脸上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和怒火取代。

“胡闹!”

他猛地一拍御案,上好的紫檀木案几发出沉闷的巨响,笔墨纸砚随之震颤。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平日深邃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滔的巨浪。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提出如此疯狂的计划!让她背负叛国之名?让她深入虎穴,孤立无援?还要他亲自下旨,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慕知柔!”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何撕心裂肺的心疼,以及……一丝被深深掩盖的恐惧。

他立刻铺开信纸,提笔欲书,他要斥责她的莽撞,命令她立刻停止这危险的念头,他会另想办法,哪怕代价再大,也绝不能让她如此涉险!

然而,笔尖悬在纸上方,却久久未能落下。

他了解她。

若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以她的聪慧和坚韧,绝不会提出如此决绝、甚至堪称惨烈的计划。信中提到她兄长慕承瑾的处境,“迟则生变”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心脏。

慕承瑾,那是她在这世上的至亲,也是她内心最深的牵绊。

他仿佛能看到,在南疆那阴雨的竹楼里,她是如何咬着牙,流着泪,写下这封等同于“遗书”的信件。她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她是在通知他,她的决定。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席卷了他。他是大亓的太子,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可以决定千万饶命运,此刻,却连自己最想保护的女人,都无法护她周全,甚至还要亲手将她送入更危险的境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