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掌心银纹未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站在阵法中央,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即将成型又骤然崩解的门户虚影,口中余音尚在回荡——“再来。”
这一次,他没有等太久。
六耳异兽尾尖轻搭其腕,温润气息再度涌入经脉,与体内幽光交融。两人一兽同时发力,银纹亮起,符文逐段点亮,环形阵法再次轰鸣运转。断裂石柱震颤加剧,裂痕中灵光暴涨,比上一次更加汹涌。
“银心照影。”
掌心银光如潮涌出,壁面纹路尽数亮起。
“双脉同鸣。”
异兽尾尖点地,印记浮现,两股力量交汇于空中,形成一道螺旋状光链。
“钥启门。”
阵心嗡鸣,石柱裂缝开始闭合,门户虚影缓缓凝聚,比之前更清晰、更稳定。
云裳屏息,指尖微动,随时准备接应。白璃凝神注视,狐火在袖间悄然燃起。柳清尘退后半步,罗盘虽无反应,但他已将地脉波动记入脑海,察觉到一丝异常——岩层深处传来细微震感,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就在最后一句即将出口之际,王沐阳忽然感到一股逆流自壁面反冲而来。不是错觉,而是整座符文体系在瞬间逆转运行方向。原本顺行的灵力线路骤然倒转,如同江河倒灌,直冲识海。
“不对!”他猛喝一声,来不及收力,只能强行扭转幽光流向,以银纹为盾,将大部分反冲之力导入脚下裂隙。地面轰然炸开一道细缝,黑气蒸腾而出。
异兽尾尖印记崩解,六耳剧烈抖动,一声低呜几乎不成调。它踉跄后退,前肢跪地,尾尖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
云裳被波及,肩头旧伤撕裂,血珠顺着臂膀滑落,在静心结界边缘滴成一点红痕。她咬牙稳住身形,未出声。
王沐阳胸口闷痛,喉间腥甜翻涌,硬生生咽下。他低头看手,掌心银纹仍在发烫,但纹路边缘出现细微龟裂状暗痕,仿佛承受过重压。
“不是节奏问题。”他喘息着开口,“是陷阱。”
柳清尘快步上前,扫视壁面:“刚才那一下,像有人从另一侧篡改了符文逻辑。”
“不是人。”白璃走近阵边,指尖轻触一处刚熄灭的符文,“是阵法自己变了。最后那个节点,纹路走向完全相反,像是……防御机制被触发了。”
王沐阳闭眼,意识沉入鸿蒙神墟系统。【技能模拟融合】自动启动,调取方才施法全过程的数据流。画面快速回放至“灵守归真”前一刻,系统标记出三处异常波动点,全部集中在阵心石柱内部。
“找到了。”他睁开眼,“反侵扰铭文,藏在石柱核心。我们每接近成功一次,它的反击强度就提升一层。上次只是轻微排斥,这次直接启动逆向吞噬。”
“也就是,越试越危险?”柳清尘皱眉。
“但口诀没错。”王沐阳摇头,“我推演了三百多次,最后一次完全同步。问题不在我们,而在它故意误导。”
“误导?”白璃一怔。
王沐阳转身走向壁面,手指划过最初那段被狐火揭示的文字。笔画扭曲,但“银心照影”四字清晰可辨。他凝视良久,忽然伸手抠下一块松动的石皮,露出下方更深一层的刻痕。
“你看这里。”他对白璃招手,“‘影’字下半部分,是不是有点奇怪?”
白璃凑近,瞳孔微缩:“这不是‘影’……是‘引’。上面那一撇太短,下面拉得太长,根本不是同一个字。这是‘银心引影’!”
王沐阳点头:“系统当初补全时,按常见铭文结构默认识别为‘照影’,可真正的口诀,应该是‘引’字才对。一个字之差,节奏全乱。”
“所以它让我们误以为掌握了规律,实际上一直在诱导我们触碰反制机关?”云裳声音微紧。
“正是。”王沐阳冷笑,“这阵法不怕没人来破,就怕真正懂的人不来。它要筛选的,是能看穿伪装、不盲信推演的存在。”
柳清尘沉默片刻:“那你现在还敢试?刚才那次反噬,已经山了异兽的本源。”
六耳异兽伏在地上,六耳垂落,呼吸微弱。白璃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缕温和狐力,轻轻覆在其尾尖。那黯淡的印记微微一跳,似有回应。
“它还能撑一次。”白璃低声,“但我得帮它稳住灵台。”
“那就等。”王沐阳退后几步,盘膝坐下,“我不再靠系统推演。这次,我自己听。”
他完,闭目凝神。不再去看符文明灭,也不再依赖视觉判断节奏。而是将感知沉入体内,让幽光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缓缓延伸至掌心,再透过银纹,贴向壁面最细微的灵力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岩窟内寂静无声,只有石柱偶尔发出低鸣。云裳重新布下静心结界,将众人笼罩其郑柳清尘靠在墙边,手中铁尺横置膝上,目光始终未离阵法。
不知过了多久,王沐阳忽然睁眼。
“不是连续的。”他喃喃道,“是断奏。”
“什么?”云裳问。
“之前的节奏,我一直当成连贯律动去跟。但实际上,‘双脉同鸣’这四个字之间,有极短的停顿。就像打铁时,锤落之后要抬一下,才能再砸下去。我们上次太急了,在第三拍还没结束时就进邻四拍,导致能量叠加过载。”
他站起身,走到阵边,手指轻点壁面一组符文:“这里,应该有个呼吸般的间隙。慢半瞬,反而更快。”
白璃抬头:“你能确定?”
“不能。”王沐阳坦然道,“但我愿意赌。”
这时,异兽发出一声轻哼。白璃回头,发现它已勉强站起,六耳微微颤动,尾尖印记虽未恢复全盛,但已有微光流转。
“它准备好了。”白璃扶住它脖颈,“我们一起。”
王沐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将寒玉髓含入口郑清凉之意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神魂震荡被强行压制。他能感觉到,接下来的施法,容不得半点恍惚。
“所有人退后。”他低声道,“若再失败,别靠近我。”
云裳迟疑一瞬,终是点头,拉着白璃后撤数步。柳清尘将铁尺插入地面,借力稳住自身灵台。
王沐阳独自立于阵心,掌心银纹缓缓亮起。他不再急于推进,而是先以幽光试探壁面波动,捕捉那若有若无的断奏节奏。
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他在第七次感应中,抓到了那个微妙的间隙。
就是现在。
他抬起右手,银纹大亮。
异兽六耳齐动,尾尖轻扬,缓缓搭上他手腕。
两股力量再度交融。
“银心引影。”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壁面符文逐段亮起,节奏沉稳,毫无紊乱。
“双脉同鸣。”
尾尖点地,印记浮现。这一次,光链生成时多了一丝顿挫感,像是踏步前行,一步一顿。
“钥启门。”
石柱嗡鸣,裂痕继续闭合,灵光如潮汇聚,门户虚影再度浮现,比前两次更加凝实,持续时间也更长。
王沐阳额头青筋跳动,汗水滑落眼角。他知道,最后一步才是生死关头。
他张开口,准备吐出最后一句。
异兽六耳猛然竖起,尾尖微颤,仿佛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