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脚步一顿,回身躬身:“大人还有何吩咐?”
林川凝视着他:“我再强调一遍,你的核心任务是拦住铁鹞子,为山坳中的弟兄们减轻压力,拖延时间。但记住——”他一字一顿,强调道,“弟兄们的命,放在第一位!若双人弩不管用,便不要犹豫,立刻用火器!”
王锐心中一暖,再次重重抱拳:“属下明白!定护弟兄们周全!”
罢,他转身高声喊道:“火器营、弓弩营弟兄,各出一百人,随我驰援山坳!动作麻利点,跟上前面的队伍!”
“是!”整齐的应答声响起。
两百名兵士从队列中走出,快步跟在王锐身后朝着山坳奔去。
“大人!”独眼龙在旁边焦急万分,忍不住抱拳道,“咱们有一百重骑兵,为何不让他们去增援?大人不是铁鹞子凶悍无比?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胜算啊!”
“急什么?”
林川瞥了他一眼,“百炼重骑,前五队准备!”
“哗啦啦——!”
早已整装待发的重骑兵们,闻言站起五十人来。
“陈三!”林川唤道。
“属下在!”陈三赶紧回应道。
“你熟悉地形,带重骑兵去山坳附近埋伏!”
“喏!”
林川转过头,对重骑兵们吩咐道:“你们听着,此去的任务,不是与对方重骑正面拼杀!”
重骑兵们齐齐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等王锐他们借助高地火器、强弩,将铁鹞子的冲击打垮之后——”
林川顿了顿,字字如铁,“你们立刻全员出动,截杀所有逃窜的铁鹞子!无论是人是马,一个都不许放跑!务必将这两百铁鹞子全留下来,不准有一人逃回党项城镇报信!”
“喏——!”
重骑兵们纷纷抱拳,齐声应和。
铁甲铿锵,重骑们翻身上马,借着丘陵的掩护,往山坳的方向远去。
独眼龙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不是应该骑兵对骑兵吗……”
二狗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龙哥,一看你在军院就没好好听讲,大人的田鸡赛跑的故事你都忘了!”
“田鸡赛跑?我没忘啊!”
独眼龙嚷道,“不就是六只田鸡分两组比赛,一组是强、症弱三只,另一组也是强、症弱三只嘛!”他一边,还一边伸出手指比划着,“大人过,要是用最弱的田鸡去拼对方最强的,再用自己最强的去收拾对方中等的,中等的去拿捏对方最弱的,最后就能赢下两场!”
“对啊!”二狗点点头。
“可咱们不一样啊!”
独眼龙一脸较真地道,“咱们的步兵比他们步跋军能打,重骑兵比他们铁鹞子凶悍,火器营更是独一份的杀器,从头到尾都是强强强!他们那边才是弱弱弱!”
二狗被他这话问得一愣。
嘴巴张了张,半没合上:“这、这么……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那大人这到底是按啥战术来?”
独眼龙越想越糊涂,干脆转头望向林川,“大人!您给道道,这田鸡赛跑的法子,咋跟咱们的情况对不上啊?到底啥意思?”
林川正琢磨着李遵乞后续可能的动向,闻言抬起头。
“谁他妈要跟党项人田鸡赛跑了?”
他粗声骂了一句,“老子就是舍不得弟兄们的命白白损耗,想用火器先炸掉对方,再让重骑把这群杂碎一锅端了,管他什么强中弱,老子能赢就行,有他妈啥问题?”
“没问题!”
独眼龙嘿嘿傻乐起来。
大人骂的好爽!听着也爽!
能赢就行!
……
此时,那几名逃回来的党项斥候,冲进了城中的中军大帐。
“汉人大军?!”
李遵乞猛地一拍案几。
他盯着地上的斥候,眼神凶狠,“你再一遍!什么汉人大军?”
“没、没错!头领!”
领头的斥候磕磕巴巴地回道,“那片芦苇丛里藏着汉人大军!根本看不清具体人数,可那动静、那骑兵的规模,的、的猜测,足足有万人大军!”
“滚开!废物东西!”李遵乞勃然大怒,一脚将斥候踹翻在地,怒骂道,“万人大军又怎样?不过是些汉人杂碎!你个怂货,这点阵仗就把你吓破胆了?我党项铁骑纵横西北,什么时候怕过汉人?”
斥候被踹得蜷缩在地,不敢吭声。
李遵乞胸口起伏,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自视甚高,向来不把汉人放在眼里。
党项人世代长于野战,骑射无双,骨子里的悍勇是刻在血脉里的。
当年他带着部落迁徙到这片土地,修建这座土城,本就不是为了御敌防守。
起初,他瞧不上汉饶土屋和城墙,觉得党项人就该逐水草而居,在草原上驰骋作战。
可架不住手下的族人渐渐贪图安逸,觉得土屋能挡风避寒,比帐篷舒服。
住得久了,竟也习惯了这种安稳日子。
这几年没什么大战,部落里的年轻子弟,大多只知道放牧打猎。
当年那种上阵杀敌的血性,都快被安逸日子磨没了。
“也好。”李遵乞低声自语,“正好借这群汉人杂碎的人头,给部落的崽子们醒醒神,让他们看看,党项饶血性还在!”
他猛地站起身,高声喝道:“来人呐!给本王穿戴战甲!传令下去,全军备战!铁鹞子、步跋军全员集结!”
“遵命!”
命令传遍整座城镇,土城瞬间被紧张的氛围笼罩。
尘土飞扬。
步跋军的兵士们扛着弯刀短矛,从各自的屋里冲出。
铁鹞子的马厩里,也再次响起战马的嘶鸣声。
……
山坳里,血腥味浓得呛人。
满地都是党项步跋军的尸体,鲜血顺着沟壑汇成细流,在冻土上凝结成暗红的冰碴。
三百名步跋军,已然被斩杀殆尽,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困和尚一屁股坐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汗水混着血水,顺着光头往下淌。
“阿弥陀了个佛啊!老虎你个龟孙玩意儿!”
他抹了把脸,朝着不远处的身影骂道,“大饶任务是缠住敌人,你倒好,下手比饿狼扑羊还狠,直接杀了个精光!一个不留!”
周虎正靠在一棵枯树上歇着,闻言“嗤”了一声。
他扯掉头盔往地上一扔,露出满是汗水和血污的脸,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回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这个臭和尚,整木鱼不敲、经也不念,嘴里喊着阿弥陀佛,手里禅杖舞得比谁都凶,不是杀人就是打诳语!你瞅瞅这地上,你他娘的一杖下去,轻则砸死两三个,重则四五个叠成饼,老子砍四五刀才能撂倒一个,到底是谁把人杀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