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却很难想象神仙的日子怎样过。
所以常常用各种人为的视角想象神仙生活。
例如婚恋,师徒,传抄…
并且强加给神仙各种各样为人族,为弱者出头的自我感动戏码。
这样的神仙不能没有,但比较少。
就像某家企业长期做亏本儿的买卖,它一定要有能覆盖这笔损失的利润才能维持下去。
否则就会破产。
而神明干预生灵既有命运,也会给自己带来业障,所以是要有能够弥补这部分业障的功德来维持,它才能继续显圣。
在计算收支这方面,佛道两家是佼佼者,人族有人皇钳制,妖蛮两家则是顾头不顾腚,八面漏风。
不过好在妖族先成神者多,蛮族也专注己身,倒是不用太在乎收支。
但问题是,地间就这么多气数。
妖也好,蛮族也好,高层达到一定数量,就无法增长。
就如同每家都有的水缸,一瓢接一瓢取水之后,水位越来越低,后来者取水越来越难,就是把身子都投进去也舀不出来水了。
而佛道两家和人族,他们的水缸一直有水,并且源源不断往上升,始终保持取水的便捷。
当然啦,人族的水升的快,邻居们来借水也是正常的。
李靖要来禀报的,就是佛道妖三家借水的事。
“微臣观下界五洲,我人族气运腰斩一半立为宫,已是艰难,然佛道妖三族却在中洲以宫之名大显神通。
求风得风,要雨给雨,如此下去,人族仅剩的气运只怕也要归宫所有了!”
李靖忧心忡忡,仍旧是惦记下界的。
云烨伸手招来太虚镜,观下界风云,果真如他所。
但人族气运依旧稳固,并未动摇。
“此事不必挂心,我有应对之法,只是不可言,言必有失。”
云烨虽不担心除晾祖之外有人能听到自己的筹谋,但难保有擅长演算机之辈,通过道算到自己的打算。
所以还是不为好。
“……有陛下筹谋,是微臣多虑了。”
李靖嘴唇嗫嚅,没有追问是何筹谋。
云烨相信他,他自然也要相信云烨。
即便宫帝的权力迷人,如今云烨当帝尚不足半年,还做不出泯灭人性的举动。
况且他身边还坐着舒官,倘若真要把人族根基断了,舒官也不会全不知情,更不会坐视不理。
“我这里还有一道旨意需你去传,黄角大仙初升宫,他麾下不可无人能用,你且去传旨,许他招募旧部,充做兵,五万为限。”
云烨这边拟旨加印,李靖领了命欢喜出门。
他听过张角上的条件,如今云烨的举动正是告诉自己,不会对人族不利。
否则张角聚起兵下界,反砸庙,那丢脸就丢大了。
“还是缺人啊!”
云烨望着李靖背影感慨一声,伸手捏了捏倒下来的舒阳的脸。
“不如把下界名声不错的人神招上……”
舒阳到一半,又止住了话茬。
名声好的人神都在百年动荡里跟蛮人拼的差不多了,大唐新封的还没成气候。
现在只剩一个地方还有人能用。
但他们都不愿意用。
世家大族的香火祠堂……
“难怪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每一个政权的建立,都离不开向旧势力的支持者妥协。”
舒阳闭着眼享受摩挲,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念头。
云烨看到舒阳脑海里那个伟人,打土豪分田地,一朝众生平等,心里也颇为向往。
只可惜……宫想要这样做,无异于推翻所有规则,与五洲地为担
况且,短暂平等后……
“如果要找香火祠堂里的,也不是不行,我记得有几个骨头硬又有理想的,在家族里地位尴尬。
死了之后,在祠堂也是冷板凳,可以招上。”
活得久还是有用的。
云烨开动大回忆术,开始写名字。
世家大族里并不全是只知道兼并土地,不择手段巩固自身地位的人。
也有很多理想主义者,对普通民众抱有极大的怜悯心,可惜无能为力。
他们对这个世界来,太渺了。
现在正是云烨需要他们的时候,拉着这帮有道德的儒生去跟佛道妖几家对喷,最好再引出来文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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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
郑氏祠堂。
随着寒意渐胜,各地祭祀之举也频繁起来。
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更加重视。
祠堂里灯火通明,香气缭绕,一排排瞄了金漆的神位高居其上,享受儿孙供奉。
守祠堂的下人郑二夹一筷子猪头肉,又就了一口醋,酸的他眯着眼,长长哈了一口气。
发出如喝酒般满足叹息。
没办法,他的职位是继承他爹的,连郑二这个称呼也是。
郑家规矩严,他是万万不敢在看守祠堂的时候喝酒的。
喝醋这个招儿,还是他爹教的。
提神还解腻……
正吃着喝着,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这个点儿了,能是谁来?”
心里嘀咕着,郑二不敢怠慢,缩着脖子从自己的屋里出来,打开了条门缝。
“郑二哥,辛苦您了。”
门外的人话间就把手伸了过去,郑二只感觉那冰凉粗糙的手里掉下来几粒温热银子,约莫有个三钱左右。
能抵上他一个月的月钱。
给了银子,那人就要往里挤,身后还有个的黑影。
“诶!不是,你谁啊?”
反手把银子揣怀里,郑二又开始拦人。
他可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这祠堂重地,哪里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
“啊?不是郑二哥吗?”
往里走的老者被这一拦,差点儿夹了胳膊,连忙后退。
却见那门缝里的人颇为年轻,但身上依旧有股熟悉的醋味。
心里顿时了然。
“你是郑二哥家的孩子吧?我与你爹认识,是来祭拜祖宗的,只是住在城外,离得远,所以来晚了。”
老者脸上赔笑,解释着自己是祖宗是谁,从什么时候分出去的,现在住在哪里……
郑二听了半晌,见他不似作假,这才把门开了半边。
“我是听我爹过有这么一支,往年不是下午就来了吗?”
“嗐,孩子路上调皮,差点儿跟马车冲撞了,香烛撒了不能再供奉祖宗,只好回去取钱重新买,一来二去耽搁了,亏了您在……”
老者卑微地进了门,不住讨好,又使孙子喊人。
跟在他身边的孩子额头淤青,缓缓给这看守祠堂的下人行了一礼。
“那你们也挺辛苦的,不过也就这最后一次了,往后你们都不用来了。”
郑二招呼着想往祠堂里走的老者,示意他跟着自己去杂物房。
“半年前祠堂里就把你们家牌位撤了,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来请回去,就一直在这儿存着,也就是我,时不时来上柱香……”
眼角瞥见老头身子一顿,摇摇欲坠,还是他孙子强扶着,他又忍不住可怜道:
“你也别害怕,族谱上还有你们家名字,总归还是咱们郑家人,等以后你这儿孙争气了,再把牌位请回宗祠里也是替祖宗争脸不是?”
话间,杂物房的门被推开。
郑二提着灯过来,里面孤零零摆着几个牌位,一个香炉,连个长明灯都没樱
老者在孙子的搀扶下,眼角噙泪,一眼看见了自家先祖的牌位。
在最角落处摆着,名字都因为太久没有描补而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