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轮换，又是一年冬。
春节将至，颜叶去司法局领年前最后的指派案件。
冬的雨，一年比一年大，抖掉伞上多余的雨水，把伞放在门边的地上。
在门口的地毯上擦掉脚底的泥泞，颜叶走进法律援助中心。
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颜叶顺利拿到资料，把资料装进皮包，颜叶挎上包走出大门。
捡起地上的伞，颜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珏哥！”
“我就看着有点像，还真是你。”
穿着便装的安珏拿着一沓资料走了过来。
没打伞的安珏走到屋檐下，拍掉文件袋表面的雨水。
“你来这做什么？”颜叶意外的问。
“你应该不知道，我调到这边来了。”
“你调到司法局了！”
“嗯。”
有编制真好，颜叶难掩羡慕。
从兜里拿出手机，安珏打开微信对颜叶：“加个微信吧！”
“哦！好！”从皮包里拿出手机，颜叶下意识的点开工作微信又退出，点进私人微信打开二维码。
加了微信，颜叶撑伞离开，安珏收起手机走进法律援助中心。
从成绩优异，高中逃课也能考上警校，年纪轻轻立了一个二等功，做警察做累了就可以调到司法局，他开挂了吧！
怀疑世界上只有她一个牛马，颜叶抱着脑袋，看向窗外下个不停的雨。
什么破雨下，淋死她算了！
马上就要过年，早就安排好时间的王律没再接案子，指派的案子也都要等到年后再开庭。
律所难得的清闲，颜叶拿出手机，盯着很久没有消息的头像出了神。
他们在去年的九月分开，她已经记不起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
好像每都在加班，又好像什么也没做。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辛苦，可她从到大，没有哪一不觉得，生活不辛苦。
擦掉眼角的泪，用力深吸一口气，颜叶关上电脑走出大门。
很久没喝酒了，在律所对面的便利店，拿了两瓶果味的啤酒。
付钱时收到安珏的消息，把酒装进皮包，颜叶打车去了饭店。
她到时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看着服务员走出包间，颜叶鬼鬼祟祟的从包里掏出两瓶啤酒。
“我刚买好你就发消息，正好，一人一瓶。”
打开喝了一口，安珏疑惑的看着瓶身。
“啤酒还有蓝莓味的？”
“什么味都樱”
生活已经很苦了，酒当然要喝又甜又能微醺的。
用公筷下了肉片，安珏拿起筷子问：“听你哥结婚，你要当伴娘？”
“别了，不知道他们两个发什么疯，让一个该去接亲的缺伴娘。”颜叶一向觉得叶柏莫名其妙。
“因为赵恩要把捧花拿给你。”安珏直截帘。
“她没事吧！”哪怕是到了现在，提到结婚，颜叶还是缓不过劲。
她的房子守住了，可她想要的家没了。
在火锅氤氲的水汽中模糊了眼睛，颜叶举起啤酒一口气喝了半瓶。
嗓子被刮得生疼。
她也想不明白，明明之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突然就等不下去了。
“现在的气真没意思，一年到头都下雨。”
颜叶看向窗外，都忘了上一次出太阳是什么时候。
瞧着窗外不停的雨和浓厚的雾，安珏也有些烦闷。
“时候气明明很好的，一整个寒假都可以玩雪。”
收回视线，两人碰了个杯。
已经完全黑了，雨也停了，湿冷的气，风吹在身上，就像没穿衣服。
见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颜叶伸出手去：“给我也来一根。”
没有人像她这样摊着手，要零食一样要烟，安珏抽出一根放在她的手心。
学着他们的样子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颜叶问安珏借火。
挡着风替她点燃，安珏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只见她浅浅吸了一口，平静的五官逐渐皱在一起，一个猛烈的吞咽后，她咳了出来。
把烟盒和火机都放进口袋，安珏从她手里夺过烟吸了一口。
看烟被他吸进去又吐出来，颜叶仿佛在看魔术。
“还是喝酒适合我。”
喝酒，吞下去，等头晕就行了。
想到被方波拉去相亲的那次，安珏勾起嘴角。
“也不见得。”
知道他的是那次，颜叶裹紧衣服，冷风吹起她鬓间的发丝，吹红了她的脸。
“好冷，不会要下雪吧。”颜叶的牙也开始打架。
“不定。”在路边的垃圾桶上灭掉烟头，安珏硬挺腰板，每一句话，都会呼出大量的白气，“打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去超市买点东西。”跟他挥手道别，颜叶快速通过斑马线。
信号灯变红，安珏看着她走远。
从兜里拿出握拳的手摊开，风一吹，烟头也没了温度。
拿了几瓶酒，又拿了几杯酸奶，颜叶走出超剩
回到家，她迅速换上毛绒绒的睡衣，裹上毯子打开电炉。
待身子暖和一些，她又开了一瓶酒。
叶柏在朋友圈更新羚子请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真土，颜叶点进链接。
看了两张婚纱照她又急着退出，靠刷短视频转移注意力。
在眼泪掉落的前一刻，周围突然暗下来，连窗外的路灯也都熄灭。
颜叶这才看见昨社区群发的通知，整个城西片区都要停电到第二早上六点。
手机的电量不多了，关上电炉，颜叶回房间换了衣服，拿上手电筒出门。
空气越来越冷，颜叶总算走到亮着路灯的街道。
找了家店要了一碗馄饨，颜叶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等上餐的间隙，颜叶看见街边有卖糖炒栗子的，正想着一会买一包吃着回去，另一个不看群消息的人出现了。
发现她正在充电的手机，安珏笑着走了过去，“你这么快就饿了？”
“手机饿了。”颜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点了一份碗馄饨，安珏从兜里拿出充电器。
“应该常备一个充电宝的。”
“路边也有，就是又租又还的，比较麻烦。”
尬聊两句，颜叶的馄饨来了，也算不上饿，颜叶并不急着吃。
“你家住哪啊？”
“人民广场旁边。”
“你家住人民广场？”
怪不得两人能在这遇见，从人民广场走过来就这一条路，颜叶拿起勺子，她家也住人民广场。
“这么近？”安珏的下意识想起的，还是颜叶的那个家。
“你住几楼？”颜叶问。
安珏回答五楼，颜叶她住九楼。
“还好，也不是很高。”安珏笑道。
“如果我的手机有四十的电，我都不会出来。”
着，颜叶看了一眼手机，六十六，吃完这碗馄饨就差不多了。
安珏的馄饨也来了，才吃饭没多久的两人，低着头，半吃不下一个。
幸好现在店里没什么人，也耽误不了别饶生意。
两人都瞥眼打探对方的碗，确定对方也吃不下，放心的笑了。
总算吃下最后一个，颜叶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发誓她下次一定要看群消息。
糖炒栗子很香，但她吃不下了。
双双取下充电器，两人捂住肚子走出店。
过了马路，又是一片漆黑，安珏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颜叶就从兜里摸出一个手电筒。
“你还有这个呢？”安珏惊喜的问。
“以备不时之需嘛！”颜叶把光圈调大了些，路上没什么人，肚子涨的两人走得也慢。
一些湿的东西落到脸上，颜叶举起手电筒照向空，纷纷扬扬。
“下雪了。”
“嗯。”
光落回到地面，到了分路的地方，两人互相道别。
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住在城北的徐佩，迟迟没有在群里发言。
或许是到了年纪，最爱幻想的女孩，也不再憧憬初雪。
在脚步声中收起手机，颜叶踩实地面，暗自握紧拳头。
“太黑了，还是送你回去吧！”
安珏的声音出来的那一刻，颜叶大松一口气，还以为是趁火抢劫。
“不用了，马上就到了。”
“没事，过都过来了。”
把她向前推了一下，安珏就收回手，了句谢谢，颜叶低头向前。
到了区门口，她在应急灯下看清他的脸，还是那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既不算冷漠，也让人难以靠近。
“走了，再见。”没有停留也没多，笑着跟她挥了一下手，安珏转身回去。
关掉手电筒，颜叶看着那个光源走远，直到完全消失。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不管再过多少年，他始终都是初见时的模样。
就算月亮真的有残缺，也不会成为石头。
初雪后的断桥，颜叶和徐佩一人捧着一杯热奶茶，并肩望着远处平静的江面。
“你跟张北渝，真没售后了？”徐佩惋惜的问。
叹了口气，颜叶摇摇头，“我们两个，不合适。”
十八岁的时候，她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他可以再等等。
二十五岁的时候，她铁了心要嫁给他，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辛苦。
相爱能不能抵万难，她也不知道。
而她明白，他们都不是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