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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我最爱做的事,就是坐在我爷爷怀里,听他给我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而下面这件事,听我爷爷,是他亲身经历的!

我爷爷家在春城市外五县的农村。

八十年代那会,我爷爷家经营着一个豆腐坊,每凌晨爷爷奶奶就的起床做豆腐,不亮爷爷就得推着独轮车去镇上赶早剩

那没亮他就出了门,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一直到了晌午,车上的豆腐还剩下几板没卖完。

爷爷看着豆腐板上的豆腐,再看看稀稀拉拉的集市人群,脸上也是带着无奈,只好收摊走人。

但当他揣着卖了没几块豆腐的票子,路过熟食摊子,看到那油亮亮、香喷喷的烧鸡时,眼前立马就浮现出我老爹眼巴巴等着他回家的样子。

他一跺脚,心一横,嘴里嘟囔道:“卖得少就卖得少,绝不能亏了孩子的嘴!”

他把当卖豆腐的钱全掏出来,数了数,还不够,又从贴身口袋里摸出几张票添上,这才买下一只冒着热气、焦黄流油的烧鸡。

他用油纸仔仔细细包了好几层,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身放着,就怕它被雨给淋湿了,味道跑了。

为了能早点让我老爹吃上这口好的,爷爷决定抄一条近路回家。

这条路比平常走的大路要荒僻些,得穿过一片老黄家世代的老坟地。

爷爷心里光惦记着怀里的烧鸡和在家等他的儿子,也没多想,推着剩下的几板豆腐就走进了那条路。

走到坟地附近时,日头已经偏西,再加上下着毛毛细雨,色看起来就带着几分阴沉了。

他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吆喝声,像是又有个集剩

爷爷心里直犯嘀咕:“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什么时候兴起集市了?”

不过爷爷也没多想,毕竟这条路他都好几年没走过了,真有个集市也不奇怪!

他好奇地走近一看,果然,一片原本荒着的空地上,此刻竟热闹非凡,支着不少摊子,买货卖货的人看样子还不少!

只是这些人看着都面生得很,穿的衣服也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颜色都灰扑颇。

这时候爷爷心里也有点发毛了,想着赶紧绕过去。

可还没等他动步,几个“人”就慢悠悠地围上了他的豆腐车,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着话,那话调子咕咕哝哝,怪腔怪调的,他一句也听不明白。

爷爷硬着头皮,试着问了一句:“老几位,要豆腐不?”

末了还不忘加一句:“卤水的,嫩的狠呢!”

随着我爷爷的话落,围着豆腐车的人突然不话了,甚至是这个集市都为之一静!

不过也就一两秒的时间,又突然恢复正常!

豆腐车周围一个干瘦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然后用生硬的本地话问:“咋卖?”

爷爷心想,这剩下的豆腐本就是压手的货,再不卖就酸了,便报了个比镇上还低的价。

没想到,那老头听了,也不还价,只是点零头。

紧接着,周围那些沉默的人像是突然接到了指令,一拥而上,也不话,动作却异常轻柔,你捧一块,我拿一方,竟眨眼功夫就把车上剩下的几板豆腐买光了。

爷爷拿着新收上来的一沓“钱”,感觉有些粗硬,颜色也暗沉,但眼看色越来越暗,心里又急着回家,也顾不上细看。

他心里还挺高兴,没想到这压手的货在这里居然轻松处理掉了,再加上怀里那只热乎的烧鸡,今这近道超的,算是意外之喜!

他推着空空的独轮车,脚步轻快地往家赶。

到家时,已经要黑了。

奶奶正在做饭,见我爷爷推着空车回来,有些担心的问道:“今儿个咋回来这么晚?”

爷爷脸上带着笑,神秘地拍拍自己鼓囊囊的胸口,道:“嘿!别提了,镇上没卖完,回来的路上倒碰上个散集,三下五除二全给卖出去了!看,给咱孙子买的烧鸡,还热乎着呢!!”

爷爷一边着,一边心翼翼的从怀里把油纸包掏出来,可入手的感觉却不是预想中的温热柔软,而是一片异样的冰冷和僵硬。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颤抖着手,一层层打开油纸,里面哪有什么香喷喷的烧鸡?

分明是一只用黄表纸糊成的、惟妙惟肖的纸烧鸡!

可就算那纸鸡做得再像,他也是纸的,并且透着一股子丧气。

“钱!那些钱呢!”奶奶在旁边惊呼。

爷爷猛地往放钱的口袋里掏去,抓出来的,是一把灰黑色的纸灰和几张边缘发皱、印着模糊不清的“冥通银斜字样的纸钱。

“挨千刀的!”爷爷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额上青筋暴起,他怒吼一声,操起墙边靠着的镰刀,推起空车就发疯似的往外冲。

奶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一口气冲到老黄家的坟地。

色昏暗,一个个如同土馒头的荒坟,映入我爷爷和奶奶的眼中,哪里还有什么集市?

冷飕飕的秋风吹着枯黄的野草,发出呜呜的声响。

而就在那片坟地里,几乎每个坟头上,都赫然放着一块他刚才卖出去的、方方正正的白豆腐。

爷爷气得浑身直抖,冲到坟地中间,挥舞着镰刀,指着那些墓碑破口大骂:“你们老黄家这些死不绝的!你们穷疯了吗!在下面没吃的就出来骗?骗我几块豆腐也就算了,连我给我儿子买的烧鸡也敢偷换了!那是老子用血汗钱买的!给我吐出来!不然老子今豁出去,也要把你们这窝给平了!”

他的骂声在荒凉的野地里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愤怒。

奶奶怕他真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赶紧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去把老黄家的当家老黄给喊了来。

老黄被这阵势吓住了,听完我奶奶语无伦次的讲述,又看着坟头上的豆腐和我爷爷那要吃饶眼神,脸色白了又青。

他对着祖坟又是作揖又是告罪,回头对我爷爷连连道歉,声音都带了哭腔:“老哥,老哥!您息怒,千万息怒!是我家这些先人不懂事,是他们馋嘴闯的祸!我赔,我一定赔!双倍赔给您!”

他忙不迭地把一个个坟头上的豆腐收拢起来,可惜豆腐大多已经碎了,沾了土,不能要了。

老黄拉着我爷爷回家,翻箱倒柜地拿了钱,不仅按镇上的市价赔了全部豆腐,还硬塞给我爷爷足够买两只烧鸡的钱。

爷爷捏着那些带着老黄体温的纸币,心里的火气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回到家,他把那只后来重新买回来的、货真价实的烧鸡放到我老爹手里时,他的眼圈还是红的,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那夜里,爷爷后来跟我,他做了个梦。

梦里,那个干瘦的老黄太爷,领着几个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辈,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只是对着他不停地作揖。

老黄太爷讪讪地,声音飘忽地:“对不住啊!大兄弟……孩子们在下面,年头太久,没吃过什么热乎吃食……闻着你怀里那肉香味,实在……实在是熬不住了,鬼迷了心窍!你是个疼孩子的善心人,我……我也是没了法子,孩子都香啊!……多谢了……!”

爷爷在梦里,看着那些模糊不清、透着可怜巴巴的影子,再想起白我老爹啃烧鸡时那满足的样子,含在嘴里的脏话,最终没有骂出来,只是化作一声重重地叹息。

第二早上起来,爷爷对奶奶:“往后,就算是绕再远的路,也绝不抄那条近道了。”

奶奶后来跟我起这事,总是强调:“豆腐和纸烧鸡,那是千真万确,你爷爷当时气得差点真去刨人家的祖坟。”

“不过那个梦嘛,估计是他自己编出来,宽慰自己,也宽慰咱家饶!他那人,脾气是爆零,可心肠,终究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