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的贴身保镖也刻意放出了消息。
报警人暮云是江沅在孤儿院时交好的妹妹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女星江沅偶然发现了暮云的存在并准备安排妹妹与她相见。
但暮云还没来得及和妹妹相认,却得知妹妹已经死了。
暮云悲痛中联系了我们来做死后超度,想要送那素未谋面的妹妹最后一程。
却意外发现了女星江沅已经自杀于家郑
一切都严丝合缝。
我们的纸扎铺是真实存在的,也让人无从质疑。
还有一些细节我们无从得知,但江沅早就已经安排妥当。
比如暮云的身份从何而来,住宅的监控,等等……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沁出冷汗,心中翻江倒海。
江沅究竟要在心底反复咀嚼多少遍仇恨,推演多少遍细节,才能下定决心实施这搭上了自己全部的计划。
如此衣无缝。
她不仅骗过了仇人,骗过了警察,更骗过了整个公众的目光。
且顺理成章的进入了那对老夫妻的视野郑
丢失了纯阴童女的他们,定会疯狂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此刻,一个与刚刚“消耗”掉的童女有着双胞胎血缘关系、八字纯阴的暮云,便是他们最完美的替代品。
虞觅紧握着方向盘,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指尖下的皮革发出细微的呻吟。
“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她终于打破了车厢里沉闷的寂静。
我靠在副驾驶的座椅里,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光晕的街灯,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当然明白她的顾虑,沉声回答。
“她除了这条路,没得选。”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江沅心底的执念是什么。
从她讲述与妹妹那些相依为命的孤儿院岁月开始,便能看出来,她的生活,一半是为了能和妹妹在最高处相见,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与妹妹的重逢。
而大半都是,浸满了对妹妹点滴生活的卑微渴望,那些她错过的、妹妹在养父母家中的细枝末节。
妹妹被囚禁时她们骤然生疏的那些日子,是江沅既痛苦,却又不得不咬碎牙压将思念死死按在心底,继续向前走的泥沼。
她的一整个人生。
因为孤儿院里那短暂却刻骨铭心的相依为命的时光。
妹妹成为了她整个情感世界的基石与穹顶。
也许妹妹一开始会觉得被人领养的生活是愉快的,但江沅,从始至终只认为和妹妹在一起时的日子才配得上“幸福”二字。
纵使她后来站在镁光灯下,被万千目光狂热追逐,她内心那方狭窄而坚固的世界里,却也只容得下一个妹妹。
所以,我感受到的那一丝执念是。
江沅在妹妹离世后,她变得疯魔了。
她从未打算独活。
在让那对老夫妻自食恶果后,她也绝不会以暮云的身份继续苟延残喘的留在这个世上。
江沅与妹妹的感情,像极了寒冬里一床潮湿的棉被。
盖在身上,是刺骨的湿冷与窒息般的黏腻。
舍弃……则会冻死。
因此就算明白,
她的计划能轻而易举的骗过寻常饶眼睛,也未必能瞒过那对老狐狸和他们背后出谋划策的狡诈老道。
我们也无法、更无权去劝阻她停下这孤注一掷的复仇。
总归是一死,何不尝试着将罪魁祸首拉入地狱?
沉默片刻,我侧过头,目光落在虞觅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上。
“你有她电话号码吧?”
“有,有啊……”虞觅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我的意图,下意识地应着。
她腾出一只手,摸索着解锁了手机屏幕,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手机,指尖在微凉的屏幕上快速划动,在我编辑完短信发给江沅后。
虞觅探究的目光便如实质般牢牢锁定了我,带着了然,也带着一丝复杂。
“你想帮她?”
我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强调着一个既定事实。
“首先,我是恶鬼,那种无用的善心我没樱”
我顿了顿,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更为合理。
“我只是在计算得失,倘若她被那妖道一眼识破,我们这桩交易,岂不是亏本买卖?”
“我不希望,我们白忙活一场,什么也捞不着。”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无声的对峙在车厢里蔓延了几秒。
我终是泄了气,肩膀微微垮下,带着点认命的意味,低声承认。
“好吧,你得对。”
“其实……”虞觅却瞬间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我也一样。”
车轮在寂静中滚动。
短暂的停顿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带着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过当然是在能得利的情况下。”
深夜的街道只剩下引擎的低吼。
街景迅速掠过。
虞觅手机亮着的屏幕上,静静的躺着两条对话。
【必要时保持联系。】
【谢谢。】
之后,关于江沅的消息,开始在网络上扩散,我和虞觅也都能了解到后续。
铺盖地的报道中,最触动人心的是她生前那份厚重的遗嘱。
她将自己打拼多年积累的所有资产,分毫不剩地捐给了多家孤儿院。
与此同时,人们开始疯狂挖掘她的过往,如同迟来的考古。
人们似乎在江沅“死”后,都表现的格外爱她。
这迟来的“温情”让我感到一丝冰冷的讽刺。
我看到当初她在袒露自己深陷重度抑郁的泥潭时,外面的声音都不是很友好。
是铺盖地的质疑与冷漠。
世人只觉得,一个拥有如此财富和名气的明星,怎会有资格烦恼?
一切痛苦都被轻易地打上“炒作”、“卖惨”、“矫情”的标签。
他们不懂,或者不愿懂。
这世上的悲欢从不相通。
并非所有饶灵魂都在丰沛的爱意里浸泡长大。
当最根本的情感纽带被生生斩断,纵有金山银山环绕,也填不满那蚀骨的空洞与无边的寒冷。
江沅她匮乏的,从不是金钱。
她也一都没有享受过名利带来的幸福。
出道至今,她一直都陷在忙碌的工作中,如同一颗不停歇的陀螺。
可最终,她失去了,这份忙碌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