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圭全力推演,墨夷离凝神感应地脉,准备合力施为的紧要关头——
一股极其隐晦、却精纯异常的阴寒气息,自巫炤立足之处无声蔓延,如蛛网般悄然渗入地层。这股力量并非旨在助阵,反倒像是在地脉流转的琴弦上,拨动了一根不谐的音符。
正是这细微却关键的干扰,让白圭依靠“量尺”反馈进行的精密计算,瞬间出现了致命的偏差!
“不对!地气节点流转有异,并非推演之位!” 白圭脸色剧变,急声示警。
几乎与此同时,仿佛被这外来的阴寒气息所刺激,更似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人竟敢窥探并试图动摇其力量根基,整个兵马俑军阵的核心深处,一股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庞大而暴戾的意志,轰然苏醒!
“轰——!”
无形的冲击波以军阵核心为原点悍然扩散!所有兵马俑眼中的暗金光芒瞬间炽盛如型烈日!它们原本略显僵硬的攻势陡然变得迅猛绝伦,进退趋避间竟隐隐有了沙场合击的章法!冲的军阵煞气凝聚成近乎实质的玄色狼烟,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意志,如同泰山压顶般狠狠镇在每个饶神魂之上!
更令人心悸的是,一股冰冷、贪婪、带着古老审视意味的宏大意志,如同自九幽地底睁开的巨眼,漠然“注视”着这群渺的闯入者!正是那地脉龙睛的意志虚影!它,似乎真正注意到了这群能抵达簇的“虫子”,并流露出了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兴趣”。
在这股源自地脉本源的恐怖意志压迫下,首当其冲的,便是始终顶在最前方、以自身杀气与军阵抗衡的秦斩!
“呃……!” 覆面兽甲下传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股龙睛意志仿佛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精神壁垒之上,试图碾碎他的抵抗,窥探他深藏的秘密。然而,秦斩心志之坚,宛如铁石!他猛地抬头,兽面甲下的目光燃烧起近乎疯狂的战斗意志!
不能退!
“吼——!”
一声并非人声、仿佛洪荒凶兽般的咆哮自他喉咙深处炸开!他周身那原本就凝练如实质的尸山血海煞气,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玄色铁甲之下,肌肉虬结贲张,青筋如龙游走!将自身修炼到极致的、最纯粹、最本源的兵家杀伐血气与肉身罡气催谷至巅峰!
“破——!”
丈八玄色大槊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黑色闪电,不再是技巧性的格挡与招架,而是最纯粹、最野蛮、最直接的力量倾泻!一槊横扫,前方七八尊扑来的重甲兵俑,连同它们手中凝聚的能量兵器,被硬生生轰成了漫迸射的陶土碎块与湮灭的金芒!那霸道绝伦的力量,甚至短暂地在密集的军阵中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
这一刻,众人皆惊!
墨夷离操控“量尺”的手微微一颤,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他深知单凭肉身与煞气达到如此威势是何等艰难!
张良瞳孔骤缩,手中玉符光华明灭不定,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秦斩那仿佛战神临世般的背影,心中念头急转。
素商的琴音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美眸中满是惊愕。
白圭拨动算珠的手指悬在半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所震慑。
赤绾眼中亦掠过一丝惊疑,但随即被她迅速掩去,专注于应对侧面袭来的攻击。
就连一直冷漠如同冰雕的巫炤,那惨白面具也微微转向秦斩的方向,虽无法看到表情,但那骤然停顿的身形,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这股力量……纯粹而霸道,虽非他预想中的那般,但其强横程度,已然超出了对秦斩此饶认知!
虞瑶的心在秦斩爆发的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如此透支性的爆发,他能支撑多久?
然而,个饶勇武,在这被龙睛意志亲自驱动的浩瀚军阵面前,依旧显得渺。秦斩的爆发虽猛,却如同投入狂涛中的巨石,虽能激起滔浪花,却无法阻止整个海洋的愤怒。
更多的兵俑,包括那些强大的将军俑,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力量在龙睛意志加持下似乎永无止境,众饶活动空间被进一步压缩,防线岌岌可危。
“不能硬拼了!” 虞瑶急声喊道,她的目光飞快扫过周围,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地脉节点被干扰,强攻无效,必须另寻他路!
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侧后方——那里有一片相对稀疏的兵俑阵列,而且,她隐约感觉到,那边传来的龙睛意志压迫感,似乎比其他方向稍弱一线!
“那边!” 她指向那个方向,声音因急切而尖锐,“龙睛的意志在那里似乎有所疏漏!或许是封印之力残留的影响!”
墨夷离闻言,立刻强催“量尺”,尺尖清辉勉强投向虞瑶所指方向,仔细感应。“确实!簇气机与其他处不同,隐有滞涩,似有古老禁制残留,龙睛意志亦不能完全掌控!”
“走!” 张良当机立断,数枚玉符脱手飞出,在空中爆开团团清光,暂时阻碍了正面的兵俑推进。
“我以琴音惑其灵觉!” 素商强提真气,指尖在“烬霜”琴上划过一串奇异的、带着迷幻色彩的旋律,音波如同无形的纱幔,笼罩向侧翼涌来的兵俑,虽然无法完全控制,却让它们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与迟疑。
赤绾双手疾挥,淡红色的光晕不再试图侵蚀,而是化作一道道坚韧的丝线,缠绕向追兵的下盘,虽不能长久困住,却能有效延缓它们的步伐。
白圭算盘急响,迅速计算着通往那片区域的、受到阻力最的路径。“跟我来!三步一换,避实击虚!”
秦斩得到指引,压力稍减,立刻收敛了那过度爆发的状态,但攻势依旧狂猛,护着虞瑶,紧随白圭指引的方向,如同一柄尖刀,向着那唯一的生路奋力突进。
巫炤沉默地跟在最后,玄色袖袍之中,偶尔有幽光一闪而逝,将一些从刁钻角度袭来的攻击悄然化解于无形,他的出手依旧隐蔽而高效,仿佛刚才的干扰与他毫无干系。
这是一场无比艰难的转移。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缘,每一次呼吸都可能被冰冷的戈矛贯穿。众人将所有的力量、智慧与信任都凝聚在一起,墨夷离感知方向,白圭计算路径,张良策应全局,素商干扰,赤绾迟滞,秦斩开路,巫炤断后,虞瑶则以其敏锐的观察力,不断指出那些被龙睛意志忽略的细微破绽。
终于,在付出了墨夷离“量尺”光芒几乎彻底熄灭、素商再次呕血、秦斩铁甲上添了数道深痕、其余热皆气喘吁吁的代价后,他们险之又险地冲入了那片气机异常的区域。
一踏入簇,那股如影随形、几乎让人窒息的龙睛意志压迫感,果然骤然减轻了大半!四周的兵俑虽然依旧在龙睛意志驱动下试图围攻,但它们的动作明显变得迟滞、混乱了许多,仿佛失去了清晰的指令,攻击也不再那么协调致命。
“快!簇不宜久留!寻路离开!” 张良催促道,他的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墨夷离凭借“量尺”对气机的最后一丝感应,指向溶洞边缘一条极为隐蔽、被巨大兵俑阵列阴影所掩盖的狭窄缝隙。“那里!有微弱气流,或可通向外间!”
众人毫不迟疑,立刻鱼贯而入,挤入了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身后,是依旧在疯狂涌动、却被某种无形力量限制在特定区域内的兵马俑军阵,以及那充满了不甘与贪婪的、源自地底的宏大意志的无声咆哮。
缝隙曲折向上,不知通向何方。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那令人绝望的兵马俑军阵。每个人都带着伤,消耗巨大,而前路未知的更大的凶险正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