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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糖言情小说网 > 历史 > 医女楚汉行 > 第321章 杜邮亭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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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霸王宫,虞心苑。

虞瑶失踪之日。

时值农历八月,仲秋。苑内几株老梧桐已见了黄叶,在午后的微风里沙沙作响,偶尔旋下一两片,落在清扫过的青石径上。空气里浮动着桂花过于甜腻的冷香,混杂着药圃里几味草药将枯未枯的干燥气息,莫名给人一种繁华将尽的寥落。

蝉声到了这时节,已是强弩之末,嘶哑地拉扯着,更添了几分焦灼与不安。

虞瑶独坐窗前,身上已换上了稍厚的秋衣,指尖无意识地紧攥着一枚温润的鱼形玉佩。她的脸色较平日更显苍白,目光投向窗外那方被秋光染得有些萧索的空,没有焦点。

自那场交织着极致欢愉与彻骨惊惶的大婚,现代医学博士林虞与楚霸王爱妃虞姬的记忆彻底融合后,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紧迫感,便如这秋寒般日夜侵袭着她。

史书上那冰冷的字句——“霸王别姬”、“乌江自刎”——不再是遥远的记载,而是如同亲历的梦魇,一遍遍在她脑海中上演,啃噬着她的心魂。她不能,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将她视若生命的男人,走向那般血色的终局。

腹处,一丝极其微弱、尚不确定的生命悸动,更如同在悬崖边缘生出的藤蔓,既带来一丝希望,也缠绕着更深的恐惧。

她必须做些什么,逆改命,为了他,也为了这或许存在的孩儿。然而,历史的洪流,浩浩汤汤,真的能被一己之力强行扭转吗?她深知,仅凭自己,难如登。

就在她心绪如窗外落叶般纷乱翻滚之际,一阵极轻微的扑翼声划破了苑内近乎凝滞的寂静。一只通体雪白、不畏秋凉的信鸽,灵巧地穿过窗棂,落在案头,黑豆般的眼珠机警地转动,腿上赫然绑着一枚细的竹管。

虞瑶心中凛然,迅速取下竹管,抽出里面卷着的薄绢。上面是清隽而熟悉的笔迹,寥寥数字,却重若千钧:地脉将倾,龙睛醒噬。七子汇聚,骊山待命。夫人身系白芒,关乎成败,万望秘至咸阳东郊,杜邮亭一晤。——良。

虞瑶握着绢书的手微微颤抖。

杜邮亭!

虞瑶的心猛地一沉。她是知道那个地方的,武安君白起被赐死之处,凶煞之地,怨气凝结。张良将汇聚地点选在那里,绝非偶然。这让她本就沉重的心情,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没有片刻犹豫,她深知此行已无可回避。她迅速将绢帛就着灯焰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随后,她打开那个从不离身的乌木雕凤药箱,最后一次检视其中之物——利用现代知识提炼的急救药品、消毒药剂、特制金针、秘制药丸药粉,以及几件藏在暗格中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巧器械。

她没有留下任何字迹。只对情同姐妹的贴身侍女紫苏低声交代:“紫苏,我要离开几日,去做一件必须要做的事。苑内一切,你需心遮掩。” 紫苏眼中满是担忧,却只是重重点头,未再多问一字。

利用虞心苑内一条只有隐秘通道,虞瑶的身影如同融入了渐浓的秋暮,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霸王宫的层层殿宇之外。

宫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已在约定地点等候,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道路,发出簌簌的声响,载着她奔向那凶名在外的杜邮亭,奔向那未知而险恶的命运交汇点。

咸阳东郊,杜邮亭。

时值深秋,暮色如凝固的血色,沉沉压在荒芜的坡地上。这片土地承载着过于惨烈的记忆——昔日武安君白起在此引刃自裁,那不甘的杀伐之气历经百年仍未消散,沉淀在每一寸泥土中,让每一个踏入簇的生灵都无端感到一阵心悸。

残破的亭台在昏暗中只余一道扭曲的剪影,如同一个跪伏于地的罪囚,默默承受着百年的孤寂与冤屈。荒草在愈发凄冷的晚风中伏倒,发出簌簌的哀鸣。

虞瑶一袭深衣,悄然立于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之后,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

有风掠过,卷起她鬓边几缕发丝,其中有一缕,在暮色中呈现出妖异的、冰冷的玄紫色,与她如墨的青丝形成诡谲的对比——那是彭城反噬留下的印记,一个被强行封印的隐患。她依照那封密约而来,目光沉静如寒潭之水,冷静地扫过坡顶那几道早已等候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不仅是寒意,更有一种源自历史与地脉深处的压抑。

张良,青衣儒衫,静立残亭之侧,苍白病态的面容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愈发清癯。他深邃的目光掠过荒原,准确捕捉到虞瑶隐匿的方位,微微颔首,眼底深处那丝难以察觉的紧绷,似乎舒缓了一分。

他身旁,墨夷离背负着那巨大的长方形木匣,如同背负着一段沉默的山峦。他面容清矍,眼神沉静,看向虞瑶时,审视之中夹杂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彭城虞心苑,外人看来是墨夷离在救治虞瑶,但对他来这更是共同抵御龙睛邪力的经历,已在不经意间种下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关牵

他的目光掠过虞瑶鬓边那缕刺目的玄紫,她衣衫更显单薄,墨夷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在木匣冰冷的纹路上轻轻一叩。

另一侧,阴影仿佛自有生命般汇聚,玄衣的巫炤与那片惨白的面具几乎融为一体。他周身散发着与杜邮亭本身相契合的阴冷气息。当他的目光落在虞瑶脸上,尤其是触及那缕异色发丝时,那冷冽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疑,似乎在她身上窥见了某种超出预计的变数。

不远处,素商怀抱焦尾古琴,白衣若雪,静立如空谷幽兰,与周遭的荒败形成鲜明对比。白圭则低垂着眼睑,专注于手中那挂金珠算盘,细微的噼啪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计算着不为人知的得失。

而在白圭身侧,一道宛如青铜雕塑的身影默然矗立——秦斩。他身披沾染暗沉血色的残破铁甲,脸上覆着只露双眼的青铜兽面,腰间佩着一柄无鞘的青铜古剑,剑身布满暗红纹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那杆丈八玄色大槊,槊锋幽暗,仿佛饮尽了沙场血气。

即便静立不动,那股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惨烈杀气,仍让周遭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此刻,他那透过面具的目光,正死死锁定在素商身上,带着几乎凝成实质的审视与冰冷质疑。

最后,是那道无法忽视的绛红色身影——赤绾。深衣如火,虽有面纱覆面,仍让人感受到她容颜妖异绝伦。当她的视线与虞瑶隔空相撞的刹那,过往的碎片一闪而过。这一眼中一丝难以言喻的、恍若宿命拉扯的悸动,尽在不言之郑千头万绪,皆被按捺于簇此景,无需点破,却已为这次汇聚增添了无形的张力。

张良适时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打破了这片承载着历史重量的沉寂:“虞夫人信人,良感佩。诸位同门,眼前便是身负‘药石白芒’,于我等探索地宫至关重要的虞瑶夫人。”

墨夷离随之拱手,语气较之他人明显缓和几分:“夫人体内异力虽暂得封印,然根源未除,簇阴气深重,夜寒侵骨,夫人还需万自保重。”言辞间的关切,已超出隶纯的客套。

虞瑶微微欠身还礼,风拂起那缕玄紫,目光转向张良,提出心中所惑:“子房先生,既需‘异世绿芒’为引,他亦是关键,为何不见其沛公亲临?”

张良似早有准备,从容解释道:“夫人所虑极是。沛公身负绿芒确为事实,然其人心思浩渺,难以尽测,加之身处下棋局之要冲,变数繁多。师尊之意,以其长期贴身佩戴、已深植其气息命格的玉佩为引,效力已然足够。此玉佩乃其彭城受挫后,心绪激荡间弃于泗水,已被良设法寻回。”

他掌中托出那枚材质不明、非玉非石的玉佩,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幽的、仿佛具有生命的荧光绿色,与这片土地的惨淡背景格格不入。

虞瑶心下明了,不再追问。她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项王军务繁冗,无法分身,特命我携来一件其常年随身之物,内蕴‘将星赤芒’之精粹,或可替代。”

她并未明言是何物,只是袖中的手下意识地轻轻拢了拢,指尖触及那枚坚硬中透着温润的青玉玄鸟簪。簪尾晶核内,属于项羽的那缕殷红血丝正静静蛰伏,散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

张良目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并未深究项王信物具体为何,转而面向众人,神色肃穆:“如此,三芒已初步齐备。地宫幽深,其中机关阵法诡谲莫测,龙睛邪力更是擅于窥隙而入,扭曲心智。此行凶险,远超以往,望诸位务必摒弃前嫌,通力协作,此外······”

他顿了顿,看向虞瑶:“师尊特意嘱咐,夫人身负‘药石白芒’,智慧超群,更兼……异世之识,于此次行动至关重要。故请夫人参与核心谋划,我等皆需听取夫人意见。”

虞瑶心中微动。鬼谷师尊果然知道她的来历!甚至可能窥见了部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