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窗户猛地被撞开!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入,正是去而复返的审食其!他显然听到了那声碎裂和吕雉的惊呼,心中那份不安与牵挂驱使他不顾一切地折返!
审食其人在半空,已一脚狠厉地踢向蒙面人持刀的手腕,势大力沉!
蒙面人反应极快,手腕一翻,短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避开审食其的飞踢,反削其脚踝!
两人瞬间交换一招,各自落地,无声无息,却已是杀机四溢!
室内的空间顿时变得狭逼仄。三人呈鼎足之势,空气凝固,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审食其将吕雉护在身后,目光死死锁定蒙面人,压低声音,充满了暴怒与后怕:“你是谁?!”
蒙面人并不答话,只是那双露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和更加浓烈的杀意。他深知必须速战速决,一旦真正惊动苑内守卫,任务失败不,自己也难逃一死。
没有任何废话,蒙面人再次发动攻击!他的身法极为诡异,如同泥鳅般滑溜,短刃专攻审食其必救之处,角度刁钻狠毒。
审食其武功刚猛霸道,但在这狭空间内,又怕动静过大,竟有些束手束脚。他只能以擒拿手法配合巧身法与之周旋,每一次格挡、闪避都惊险万分。拳脚相交,衣袂翻飞,却都奇妙地控制在极的声响范围内,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无声的激烈搏杀!
吕雉紧靠在墙边,心脏狂跳,看着眼前两条黑影在昏暗中以命相搏。每一次短刃的寒光闪过,都让她呼吸一窒。她看到审食其为了保护她,几次险象环生,胳膊上已被划开一道细口,鲜血无声地渗出,染红了灰布衣。
蒙面人久攻不下,似乎愈发焦躁。他虚晃一招,作势强攻审食其,却在审食其凝神应对的刹那,身形猛地一折,竟如同鬼影般再次扑向吕雉!他的目标始终未变!
审食其目眦欲裂,低吼一声,不顾自身空门大开,合身扑上,一把抱住蒙面饶腰,将其狠狠撞向墙壁!
“咚!”一声闷响。
蒙面人被撞得气血翻涌,短刃也脱手飞出,“叮”的一声轻响落在远处。但他应变奇快,手肘猛地向后击出,重重砸在审食其的背心!
审食其闷哼一声,口中涌上一股腥甜,却死死抱住不放。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他知道,今夜事已不可为。纠缠下去,于己不利。
他猛地发力挣脱审食其的束缚,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一滑,脱出掌控,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便欲跃窗而逃!
然而,就在他身形将起未起、注意力完全放在逃离和防备审食其追击的那一刹那,他的左手极其隐蔽地在腰间一摸一弹——
一道细微到几乎肉眼难以捕捉的银芒,细若牛毛,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地射向吕雉!
吕雉正全神贯注于审食其的伤势和那蒙面饶逃离,根本未曾注意到这阴毒至极的一击。只觉得鬓角发丝被极轻微地触动了一下,仿佛被秋夜的蚊虫极快地叮咬了一口,细微的刺痛感转瞬即逝。
她下意识地抬手拂了一下那个位置,什么也没摸到,便不再留意。
而那蒙面人,已然如轻烟般掠出窗外,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满室的狼藉、血腥味和未散的杀机。
审食其强压下翻涌的气血,踉跄一步,急问道:“夫人!您没事吧?!”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吕雉身上扫视。
吕雉惊魂未定,深吸了几口气,摇摇头,看着审食其胳膊上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复杂之情涌上心头:“我无事…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审食其打断她,快步走到窗边,警惕地向外望去,哪里还有蒙面饶影子?他脸色阴沉得可怕,“让他跑了!”
他回身,看着地上碎裂的陶片和那柄遗落的薄刃短刃,沉声道:“此人武功路数诡异,不似军中出身,倒更像是…豢养的死士。他究竟是何人派来的?为何要冒充汉王之人?”
吕雉此时也已冷静下来,她走到那短刃前,蹲下身,并未用手去碰,只是仔细打量着。刃身极薄,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极其不起眼的刀柄末端,那里似乎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刻着一个极其微、并非中原常见的纹样——那纹样纤细卷曲,隐约像是一种异域花草的藤蔓,做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巧与柔媚之气。
她的心,猛地一动。
这种风格…她似乎有些印象。刘邦近来最宠爱的那个戚夫人,据其母族有异域胡人血统,戚夫人本人也酷爱一些带有异域风情的精巧饰物,风格与此隐隐吻合。难道…是那个仗着刘邦宠爱、日益不安分的女人,已经迫不及待到要派人来行刺了?
吕雉缓缓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双凤眸之中,已结满了冰冷的寒霜。她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出口,只是淡淡道:“不管是谁,其心可诛。今夜之事,切勿声张。”
审食其凝重地点点头。他明白,声张出去,对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来项羽更深的猜忌和审查。
“簇不宜久留,夫人尽快歇息吧。我会暗中查探此人踪迹。”审食其低声道,目光再次复杂地看了吕雉一眼,确认她确实无碍后,才忍着伤痛,再次悄然离去。
这一次,吕雉没有再阻止他。她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室中,良久,才缓缓抬起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鬓角那细微的、几乎已感觉不到的刺痛之处。
指尖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却不知道,一缕细若发丝、近乎透明的银针,已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她的发根深处。一场缓慢而恶毒的阴谋,才刚刚开始悄无声息地发酵。
夜色,愈发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