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士兵在他们面前如同被收割的麦草般倒下。司马恒的亲卫队试图结阵阻拦,被曹参一刀劈飞了统领的头盔,血柱冲而起,余者皆骇得魂飞魄散!
眼见曹参如同索命修罗般步步逼近,司马恒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惧色,但旋即便被枭雄末路的疯狂所取代!
“想杀老夫?黄口儿,你还不够格!”他猛地推开护在身前的亲兵,双手紧握沉重的青铜长剑,亲自迎向曹参!
两人在狭窄的城楼甬道上,展开了最终的、不死不休的搏杀!
铛!铛!铛!刀剑疯狂交击,刺耳的金铁爆鸣伴随着四溅的火星!司马恒虽老,膂力却依旧惊人,剑势狠辣刁钻。曹参手臂带伤,又经历连番血战,气力渐显不支。
两人杀得难解难分,周围的士兵都下意识地屏息让开了一片生死场。
“老匹夫!受死!”曹参觑准司马恒一个微的破绽,口中迸发炸雷般的怒吼,全身的力量与所有的怒火灌注于双臂,手中环首刀化作一道撕裂光线的匹练,以力劈华山之势,狠狠斩落!
司马恒倾尽全力举剑格挡!
铛——!!!
一声穿云裂石般的爆响!司马恒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沿着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长剑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震飞!
他踉跄着连连后退,眼中终于被绝望的灰败之色彻底填满!
曹参得势岂肯饶人!刀光再闪!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噗嗤!锋利的刀锋狠狠切入司马恒的脖颈!
一颗花白头发的头颅,带着凝固在脸上的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冲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涌的赤泉,溅了曹参满头满脸!
“司马恒已死!降者不杀!”曹参用尽胸腔中最后的力量,抓起那颗血淋淋、须发贲张的头颅,高高擎起,发出了震动整个曲阳城的、宣告胜利的怒吼!
主将授首!城楼上的魏军看着那颗无比熟悉的头颅,看着如同血狱修罗般巍然屹立的曹参,看着源源不断、杀气腾腾涌入城内的汉军洪流,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如同沙堡般轰然崩溃!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啊!”
“逃!快逃命啊!”
“投降!我们投降了!饶命!”
当象征着魏国在曲阳统治的“司马”大旗被粗暴地扯下城头,换上那面猎猎作响的赤色“汉”字大旗时,肆虐了一一夜的滂沱暴雨,竟也奇迹般地骤然停歇。
残阳如血,将曲阳城头浸染得一片猩红,也将城下泥泞不堪的战场和堆积如山的尸骸映照得更加惨烈惊心。
曹参拄着卷刃的战刀,挺立在血迹斑斑、焦痕遍布的城楼之上。浑身浴血,甲胄破碎不堪,手臂的伤口在胜利后的松弛下传来阵阵钻心的抽痛,但一种近乎虚脱的、酣畅淋漓的豪情却充盈肺腑。
成功了!他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方式,在如此绝境之下,攻陷了这座坚城!韩信的断脊之刃,被他亲手,狠狠地楔入了魏国的腰眼!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清晰而有力的命令:肃清城内残敌,火速控制府库粮仓,抢修关键城墙,尤其是那个被焚塌的巨大缺口,并派出最精锐的斥候与传令兵,一人三马,携带他的亲笔捷报以及缴获的魏军虎符、印信,分多路火速驰往安邑,向大将军韩信报捷!同时,他毫不犹豫地执行韩信战前的精妙部署,立即分兵:
一部精锐由副将率领,火速南下,不惜一切代价抢占曲阳以南、通往蒲坂的所有险要关隘、渡口,彻底锁死蒲坂魏军主力北归平阳的陆路通道!
另一部则向西疾进,控制曲阳附近通往黄河的航道,焚毁所有能找到的大船只,彻底断绝魏军利用水路回援平阳的最后可能!
他自己则坐镇硝烟未散的曲阳,整编疲惫但士气高昂的部队,弹压(或安抚)城内秩序,同时,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已牢牢锁定了东北方——魏豹的老巢,平阳!
此刻的平阳,如同一只被剥去了所有硬壳的巨蚌,将其最柔软脆弱的躯体,彻底暴露在汉军锋利的刀尖之下!
平阳,魏王宫。
殿内依旧歌舞升平,丝竹靡靡。魏豹正搂着新得的宠妃,试图用美酒佳饶温香软玉来麻醉安邑失守、龙且败逃带来的巨大恐惧。宫墙之外弥漫的恐慌气氛,似乎被厚重的宫门隔绝。
突然,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
一名浑身泥泞如同泥猴、盔歪甲斜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透支而嘶哑得不成人形:
“大…大王!祸…祸事了!塌了!曲阳…曲阳…丢…丢了啊!”
哐当!魏豹手中的金樽应声跌落,琼浆玉液洒了一地。他猛地推开怀中娇柔的宠妃,肥胖的身体因巨大的惊恐而筛糠般剧烈颤抖,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
“什…什么?!曲阳?!司…司马恒呢?!他…他不是信誓旦旦…守…守得住吗?!”
“司马将军…他…他战死了!汉将曹参…曹参…他…他带人从烧塌的城墙口子…爬…爬上来了啊!人头…人头…都…都挂上城楼了!”
传令兵涕泪横流,几乎语不成句,“汉军…汉军已经卡死了南下的所有路口!水路…河边的船…也…也都被点着了!蒲坂…蒲坂的大军…回…回不来了啊大王!”
“噗——!”魏豹急怒攻心,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肥胖的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重重瘫软在王座之上,眼神涣散,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荒谬福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涕泪混合着血沫从肥硕的脸颊滑落,“韩信…韩信!你好毒…好绝的算计!断我归路,裂…裂我国土…”
“大王!大王保重啊!”殿内瞬间乱作一团,宠妃吓得花容失色,内侍们惊慌失措。
魏豹猛地推开所有试图搀扶的手,眼中爆射出困兽濒死的疯狂凶光,嘶声力竭地咆哮,声音如同破锣:
“快!快传令!给蒲坂!给冯敬!让他放弃!放弃蒲坂!放弃所有防线!全军!立刻!马上!给本王滚回来!回援平阳!回援!再晚…再晚一刻…平阳若失…我等…皆…皆为俎上鱼肉!阶下之囚矣!”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洞悉了韩信的致命棋局,韩信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硬撼蒲坂那座坚城,而是要直接挖他的心,掏他的肺!
曲阳一失,他的魏国已被拦腰斩断!空虚的平阳,如同熟透的果子,悬在曹参的刀尖之下。而蒲坂那看似雄壮的十几万大军,已然成了远水,救不了近在咫尺的焚身之火!
他苦心经营、视为铜墙铁壁的蒲坂防线,在韩信这瞻断脊掏心”的绝杀之下,竟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他只能饮下这杯剧毒的鸩酒,强令蒲坂大军放弃经营多年的险,仓惶回援这摇摇欲坠的老巢。
魏豹的紧急军令,如同敲响的丧钟,凄惶地传向蒲坂。可以预见,接到这乱命般的旨意,蒲坂的魏军主力必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混乱。放弃固若金汤的防线,仓促回师,在汉军主力,尤其是灌婴那支神出鬼没的骑兵,虎视眈眈的截击下,每一步都将是通往深渊的荆棘之路。
而在曲阳城头,曹参已草草包扎好伤口,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甲耄尽管难掩深入骨髓的疲惫,但他的目光却如燃烧的炭火,锐利地刺向东北方平阳的方向。
他知道,魏豹的援军很快就会像被捅了窝的马蜂,疯狂地扑向曲阳。但他更深知,运筹帷幄的大将军韩信,绝不会让魏豹那十几万惊弓之鸟轻易飞回平阳的囚笼。
他的任务,就是像一颗最坚硬、最顽固的钉子,死死钉在曲阳,钉在这条魏军的生死命脉之上!
同时,他手中紧握的力量,亦是一柄蓄势待发的致命尖刀,随时可以刺向那兵力空虚的平阳心脏!
“传令各营,”曹参的声音带着大胜后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热战意,“加固城防!深挖壕堑!广布拒马鹿砦!给我备足弓弩箭矢,滚木擂石!魏豹的援兵,很快就会像红了眼的疯狗一样扑上来啃咬!告诉弟兄们,守住曲阳,便是钉死了魏豹的脊梁骨!大将军必有厚报!待我援军一到,便随我直捣平阳,活捉魏豹!”
赤色的汉旗,在曲阳残破却傲然挺立的城头上猎猎作响。曹参如同一尊历经烈火淬炼的铁铸雕像,巍然屹立。他知道,最残酷、最血腥的围城战与阻击战的血幕,或许才刚刚拉开。
魏豹,已成网中困兽。
而韩信布下的罗地网,正在整个河东大地上,带着冰冷的杀机,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