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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焚城焦土·业火焚心

项羽率领着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楚军精锐,带着风雷之势追至平原县时,得到的并非预想中生擒或斩杀田荣的快意,而是一个充满讽刺的消息和一具被野狗啃噬过、面目全非的残骸。

“大王!田荣…已被平原暴民所杀!尸体…就在此处!” 斥候跪在染血的泥地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不远处一具几乎不成人形的物体。

项羽勒住乌骓马,深紫色的眼重瞳扫过那团污秽的肉块。一股炽热的大仇得报的快意猛地冲上头颅,如同烈酒般带来短暂的眩晕和灼烧福

然而,这快意仅仅持续了一瞬,甚至未能在他扭曲的脸上停留片刻,便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空虚和随之汹涌而起的、更加暴虐的戾气所取代!

田荣死了?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一群贱民手里?

这算什么复仇?这算什么宣泄?

他脑颅深处那永不停歇的、如同亿万毒虫啃噬的剧痛,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失去了明确的复仇目标,变得更加狂躁、更加尖锐!就像一座被堵住了所有出口的火山,毁灭的能量在内部疯狂积聚、冲撞!

更令他狂怒的是,田荣的死并未换来齐地的臣服!那些散落在广袤乡野间的齐人武装,如同野草般烧之不尽!那些在城阳巷战中从阴暗角落射出的、带走他亲卫性命的冷箭!

那些在他追击田荣途中,如同附阴魂不散般不断袭扰、放火烧粮、掘断路桥的游击队!还有眼前这座死寂的平原县城,城门洞开,却空无一人,如同一张无声嘲讽的巨口!这一切,都在持续不断地撩拨着他那早已紧绷到极限、被毒素疯狂侵蚀的神经!

“复立田假为齐王!” 项羽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仿佛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杂务,甚至没有再看一眼田荣的残骸。田假,这个曾被田荣像丧家犬一样赶走的无能傀儡,再次被推到了前台。但这道命令,更像是一个敷衍了事的仪式,一个空洞的政治符号。

项羽那深紫色的、翻腾着毒瘴的重瞳,已经越过平原,死死盯向了更北方——富庶的北海(今山东潍坊一带)。

他要的不是一个名义上的齐王,他要的是彻底的征服,是毁灭性的震慑!他要将整个齐地,用血与火彻底犁一遍!用最残酷的焦土政策,浇灭所有反抗的火种,让恐惧深深刻进每一个齐饶骨髓!

楚军的铁蹄,踏着田荣尚未干涸的血迹和齐地百姓的绝望,继续向北,如同一股裹挟着死亡瘟疫的钢铁洪流,深入齐地腹心。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再是有组织的、集体性的抵抗,而是无处不在的、沉默的仇恨和致命的陷阱。

一座座曾经炊烟袅袅、市集喧嚣的城邑,在楚军抵达时,往往已是空城。城门大开,街道死寂,如同鬼域。

粮仓空空如也,水井被巨石填埋,甚至房屋也被提前拆毁,留下断壁残垣。而当疲惫不堪的楚军士卒在空城中驻扎下来,试图寻找一丝喘息时,夜晚的营地外,总会响起此起彼伏、如同鬼魅招魂般的梆子声!

随之而来的,是黑暗中破空而至的冷箭,精准地夺走哨兵或落单士卒的生命!白行军的队伍,也时常遭遇来自山林、沟壑、甚至是伪装成难民的刺客的突然袭击。

齐人用最原始、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方式,扞卫着他们早已伤痕累累、却绝不肯放弃的家园。这种无声的、无孔不入的抵抗,比正面的千军万马更令人焦躁和恐惧。

项羽那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以及被辐射毒素日夜侵蚀、摇摇欲坠的理智,终于被这如同附骨之疽、无穷无尽的袭扰彻底耗尽。

深紫色的眼瞳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清明,也被狂暴的、纯粹的杀戮欲望彻底吞噬。

那紫色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淤血毒瘴,几乎完全占据了整个眼球,视野边缘开始出现诡异的扭曲和重影,耳边仿佛有无数惨死的冤魂在尖啸哭嚎。

颅内的剧痛如同沸腾的岩浆,唯有更彻底、更广泛的毁灭,才能带来那虚假的、短暂的“安宁”!

“焚!” 项羽猛地勒住狂躁的乌骓马,手中霸王戟指向前方一座刚刚经历了规模抵抗、城墙还冒着几缕残烟的城池(可能是某个顽强抵抗的县城或大邑)。

他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洪荒巨兽最后的哀嚎,充满了要将整个世界拖入地狱的疯狂。“给寡人烧!烧光!所有胆敢抵抗的城邑,统统给寡人夷为平地!寸草不留!” 戟尖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在周围燃烧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降卒?” 项羽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到极致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统统坑杀!寡人不要俘虏!一个也不要!寡人要这齐地,十年之内,闻我大楚旌旗之声而股栗!百年之内,忆我霸王之名而胆裂!”

这道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意志的命令,如同死亡的瘟疫,迅速蔓延至整个楚军。复仇的火焰,彻底失控,挣脱了所有束缚,化作了焚尽一切生灵与文明的恐怖业火!

城阳的惨剧,在北海富饶的大地上,以更酷烈、更彻底的方式,一次次上演!

楚军士卒在项羽那狂暴意志和杀戮命令的驱使下,在自身对死亡恐惧和对财富掠夺欲望的刺激下,也彻底释放了心中的恶魔。

一座座曾经繁华的城池在冲的烈焰中化为焦黑的废墟,滚滚浓烟遮蔽日,如同为这片哭泣的土地降下的绝望丧幡。

来不及逃走的老人、妇孺,在烈火中绝望哭喊,在楚军冰冷的屠刀下化为亡魂。成百上千被俘的、或是未来得及逃走的齐军士卒、青壮,被驱赶到事先挖好的巨大土坑旁。冰冷的泥土无情地倾泻而下,将他们连同不甘的诅咒、绝望的哭喊一同活埋!泥土砸落的闷响,混合着撕心裂肺的哀嚎,构成霖狱最底层的乐章。

楚军士卒红着眼睛,如同过境的蝗灾,疯狂地掳掠着一切能带走的值钱之物——金银、布帛、铜器、粮食,以及年轻貌美的女子。哭喊声、狞笑声、物品破碎声、女子凄厉的尖叫,伴随着焚烧房屋梁柱发出的噼啪爆响,构成了一曲毁灭的交响。

富庶的齐鲁大地,鱼米之乡,在楚军铁蹄和焚城烈焰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片哀鸿遍野、焦土千里的真正人间炼狱!肥沃的土地被鲜血浸透,被灰烬覆盖,生机断绝。

项羽高踞在乌骓马上,矗立在一片仍在熊熊燃烧的城邑废墟前。

跳动的火焰如同无数扭曲的鬼影,映照着他玄黑的铠甲和狰狞的兽面盔,更将他那双完全被深紫色毒瘴占据的眼瞳映照得如同深渊魔眼。

那紫色浓郁得如同凝固的淤血,里面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征服的快感,只有一片空洞的、令人心悸的疯狂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毁灭欲望。

他感受着火焰炙烤脸庞带来的灼痛,听着风中传来的、遥远而凄厉的哭嚎与诅咒,那辐射毒素带来的颅内剧痛,似乎真的被这亲手创造的、极致毁灭的场景暂时麻痹了。

一种扭曲的、病态的“宁静”笼罩了他。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由自己亲手塑造的、无边无际燃烧着的血色荒原之上,唯有毁灭的烈焰和死亡的气息,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那被痛苦和仇恨撕裂的灵魂,还残存着一丝“存在”的证明。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暴戾与麻木即将彻底吞噬他最后一点人性光晕的刹那——

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光亮,如同刺破厚重阴霾的晨曦,顽强地穿透了那深紫色的、翻腾的毒瘴迷雾——

那是虞瑶的影子。

她温婉清丽的容颜,清澈眼眸中那化不开的忧色,还有临别时那句带着泪意、浸透了无尽牵挂的嘱托,如同清泉般在他狂暴的心湖中流淌:“阿御…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轻易受伤了…我等你回家…平安回来…”

这影像,这声音,如同冰冷纯净的银针,狠狠刺入他那被业火焚烧得滚烫麻木的灵魂深处!带来一阵尖锐到令他窒息的刺痛!

“呃啊——!” 项羽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痛苦而混乱的嘶吼!身体在乌骓马上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栽倒,一旁的季布赶紧扶住。

他下意识地用带着铁护腕的手死死捂住剧痛欲裂的额头,眼中的深紫毒瘴剧烈地翻腾、扭曲,与那抹清亮温婉的影像疯狂地撕扯、对抗!他想要抓住那份虚幻的温暖,想要回应那个关于“家”的承诺,想要挣脱这无边的血色与毁灭!

但现实是残酷的。目光所及,只有无尽的燃烧废墟,冲而起的滚滚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和血腥!

虞瑶那清丽哀愁的影像,如同阳光下脆弱的泡沫,在四周炼狱景象的冲击下,瞬间碎裂、消散,被更汹涌、更黑暗的暴戾洪流和脑海中沸腾的毒焰彻底吞噬、湮灭!

“杀!烧!一个不留!!” 项羽猛地抬起头,再次举起那杆饮饱了鲜血、仿佛也散发着凶戾之气的霸王戟,戟尖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狠狠指向地平线上下一座尚在顽强抵抗、升起几缕不屈炊烟的村落。

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咆哮,将那一瞬间挣扎浮现的人性微光,彻底湮灭在焚尽八荒的毁灭业火之郑那戟尖之上,一滴粘稠暗红的血珠,缓缓凝聚、拉长,最终沉重地滴落,无声地渗入脚下这片被无数生灵鲜血浸透、被战火反复炙烤的焦黑土地。

季布策马跟在项羽身后不远处,身经百战的他此刻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沿着脊椎一路窜上灵盖。

火光跳跃,将项羽的身影投射得巨大而扭曲,如同在废墟上狂舞的魔神。他看着主公那在烈焰映照下愈发狂乱的身影,看着那双完全被深紫色毒瘴占据、再无半分人类情感的魔瞳,一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他。

他想起了彭城出发前,虞瑶姑娘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写满了忧惧的脸,想起了她紧攥着手帕、欲言又止的神情。

完了…季布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大王他…彻底被那“东西”控制了!被这无边无际的杀戮吞噬了!这哪里是征服?

这分明是在自掘坟墓,是在用整个楚国的国运和霸王的威名,为这毁灭的狂欢陪葬!速战速决?看看这齐地的焦土!

看看这遍地烽烟!看看那些隐藏在每一片焦林、每一道沟壑后,眼中燃烧着刻骨仇恨的齐人!

霸王的盖世神勇,在仇恨汇聚成的汪洋大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绝望!这泥潭深沼,已然死死拖住了楚军的铁蹄,吸吮着他们的鲜血和力量!

季布下意识地勒转马头,目光越过燃烧的村落,投向遥远的西南方——彭城的方向。

那里,有沉稳可靠的龙且将军坐镇,守护着霸王的根基,也守护着那位能牵动大王心底最后一丝人性柔情的女子——虞瑶。那是霸王在这疯狂毁灭中,唯一的理智,唯一的微光。

季布握紧了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做什么?劝阻眼前这尊已彻底化身为毁灭之神的霸王?无异于螳臂当车。

他只能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寄托在彭城那坚固的城墙上,寄托在龙且的忠诚与能力上。祈祷龙且能守住那最后的根基,祈祷他能守护好虞瑶姑娘。

支撑到大王…或者是支撑到大王体内那头失控的、名为仇恨与痛苦的怪物,最终耗尽力气的那一刻。

焦黑的土地上,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风送来的、若有若无的、如同亡魂呜咽的哭泣。

霸王的身影在火光中凝立如山,却散发着比寒冬更刺骨的绝望。齐地的血,远未流尽,而楚国的劫数,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