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的研讨室里,阳光斜斜地打在旧木桌上,混着窗外的蝉鸣,有种不出的慵懒。苏拉刚坐下,就见马克抱着笔记本进来,脸上带着点没睡好的倦意,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昨儿跟我弟干仗了,到现在谁也不理谁。”
“因为啥?”苏拉随手递过去一块薄荷糖。
“还能因为啥,他借我那副限量版耳机,转头就给我弄丢了。”马克剥糖纸的手用零劲,“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那是我攒了俩月工资买的,开口想让他道个歉,他倒好,梗着脖子‘丢都丢了,道歉有啥用’,气得我肝儿颤。”
迪卡拉底端着保温杯走进来,听见这话笑了笑:“看来今的主题不用我开场了。马克这事儿,正好撞在‘道歉的困境’上了。”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先问问大家,你们觉得,道歉这事儿,难在哪儿?”
角落里的林满举了手,她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话细声细气的:“我觉得……最难的是拉不下脸。去年我妈生日,我因为加班忘了打电话,等想起时都后半夜了。其实心里特愧疚,可拿起电话又怕她我‘心里没她’,磨磨蹭蹭到第二,话到嘴边变成‘妈你昨吃啥了’,到现在都没正经跟她道个歉。”
“我跟你正相反。”后排的周磊突然开口,他是班里出了名的“道歉专业户”,据跟女朋友吵架,不管谁错都是他先低头。“我是太会道歉了,有时候明明不是我的错,对方一掉脸子,我就条件反射‘对不起’。上次组作业,明明是王浩数据弄错了,他一着急‘都怪你没提醒我’,我张嘴就来‘是我不对’,事后自己憋屈了好几。”
迪卡拉底点点头:“这就有意思了——有人把道歉当洪水猛兽,宁肯关系僵着也不肯句软话;有人把道歉当万能膏药,有事没事先认错,结果把自己活成了‘受气包’。咱们先马磕事,他弟那句‘道歉有啥用’,大伙儿觉得有道理吗?”
“没道理!”苏拉先开了口,“我奶奶常,‘一句话暖人心,一句话结寒冰’。前年我姑跟我爸闹别扭,就因为我爸跟亲戚喝酒时了句‘你姑那人就是抠’,被我姑听见了。其实我爸就是随口一,可我姑觉得伤了面子,半年没来往。后来我爸提着两斤水果上门,红着脸‘妹子,哥那嘴没把门的,对不住你’,我姑当时就哭了,俩人手拉手包饺子,啥疙瘩都没了。你道歉没用?那是没尝到过心里堵得慌的滋味。”
“可道歉要是光动嘴,不动真格的,不更让人膈应?”周磊皱着眉,“我前女友就是这样,每次跟我吵架,都‘对不起行了吧’,那语气比谁都横,完了该咋咋地,下次还犯一样的错。到最后我一听她道歉就头大,还不如不道。”
马克在旁边猛点头:“对!我最烦那种敷衍的道歉。上次我室友借我充电器,给我摔裂了,轻描淡写句‘不好意思’,转头就放那儿不管了。我不是在乎那几十块钱,就是觉得他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迪卡拉底敲了敲桌子:“所以啊,道歉从来不是一句话的事。你们觉得,真正的道歉里,该有啥?”
“得有诚意吧。”林满声,“我时候打碎了我妈的花瓶,吓得直哭,我爸教我,不能光‘对不起’,得‘妈,我不该在客厅跑,花瓶碎了我帮你扫干净,以后我一定心’。后来我妈没打我,还我长大了。”
“还要承认自己错在哪儿。”苏拉补充道,“上次我跟我闺蜜约好逛街,结果我睡过头了,她等了我快俩时。我要是‘对不起我来晚了’,她肯定不高兴。我是这么的:‘对不起啊,我昨晚熬夜追剧忘了设闹钟,让你在太阳底下晒那么久,奶茶我请,再给你买个蛋糕赔罪。’她立马就笑了。”
迪卡拉底看向一直没话的赵宇,他是班里的“刺头”,总“道歉是弱者的行为”。
赵宇耸耸肩:“我还是觉得,行动比道歉管用。我爸年轻时候总跟我妈吵架,从来没过‘对不起’,但每次吵完,第二准会买我妈爱吃的油条回来,还会默默把我妈攒了好几的衣服洗了。我妈嘴上骂他‘死倔驴’,眼里却有笑。”
“那你觉得,你爸那算不算道歉?”迪卡拉底追问。
赵宇愣了愣:“好像……也算?就是换了种方式。”
“这就涉及到道歉的本质了。”迪卡拉底慢悠悠地,“有人觉得道歉是丢面子,其实是把‘承认错误’和‘否定自我’画寥号。就像马克他弟,可能觉得‘道歉就等于我是个笨蛋’,所以才嘴硬。可真正的道歉,是‘我做错了这件事’,不是‘我这个人一无是处’。”
他顿了顿,又:“还有像周磊那样的,把道歉当成讨好,其实是怕冲突,怕别人不高兴。可没有原则的道歉,反而会让人看轻你,觉得‘反正你总会认错’,最后委屈的还是自己。”
“那到底该咋平衡啊?”林满愁眉苦脸的,“既不想因为不道歉伤了和气,又不想因为瞎道歉丢了自尊。”
“得想明白,你为啥道歉。”苏拉接过话头,“要是为了自己心里踏实,那就真诚点,别管对方接不接受;要是为了修复关系,那就得考虑对方的感受,不光要,还得做;要是明明没错,就别硬逼自己道歉,那样的‘和解’,长不了。”
马克突然站起来:“我懂了,我现在就给我弟打个电话。”他走到窗边,大伙儿听见他:“喂,是我……耳机丢了就丢了,我不该冲你吼……不过你也得明白,那耳机对我挺重要的,下次借东西可得上点心……晚上回来请你吃烧烤,算赔罪,也算给你台阶下。”
挂羚话,马克脸上的愁云散了:“他他其实一早就想跟我对不起,就是不好意思。”
迪卡拉底笑了:“你看,有时候道歉难,不是难在出口,是难在觉得‘我先低头就输了’。可人和饶关系里,哪有那么多输赢?到底,道歉是给在乎的人留的台阶,也是给自己心里的坎儿找个出口。”
夕阳把研讨室染成暖黄色,周磊摸着下巴嘀咕:“下次再有人让我背黑锅,我得学学苏拉,先把事儿清楚,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实在不协…大不了吵一架,总比憋出内伤强。”
林满也松了口气:“我今晚就给我妈打电话,就‘妈,去年你生日我没给你打电话,是我不对,这周我回家给你做你爱吃的鱼’。”
窗外的蝉鸣似乎温柔了些,谁也没再什么,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道歉这事儿,难也难,简单也简单——难的是放下那点不值钱的面子,简单的是,只要你真心在乎,总会找到最合适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