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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筑。

雪球眼眸里见到我的喜悦很快被疑惑替代,脑袋左右张望,仿佛在寻找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它也在找萧沉。

我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看样子雪球没有见到他。

他不在这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传送,回到闻风镇。或许……他只是想去散散心?或者,去买些东西?

我重新幻化成“阿肃”的模样,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走在那条曾经与他一同走过的、喧嚣混乱的街道上。

我去了我们曾经停留过的、贩卖防护法器的店铺附近,去了我为他戴上帷帽的摊位前,甚至……走到了那处我与他曾短暂依偎亲密拥吻的巨石旁。

巨石依旧沉默,仿佛从未见证过那短暂的、带着别扭与隐秘亲昵的时光。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议论声不绝于耳,一切都与我上次来时并无不同。

除了……那个卖灵果的摊位。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位置,那个相貌憨厚沧桑的中年摊主。可此刻,那里空空如也,仿佛那个摊位,那个摊主,以及那清甜中带着一丝奇异净化气息的果子,都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觉,从未真实存在过。

就像……萧沉的消失一样。

我站在熙攘的人群中,却感觉置身于一片荒芜的冰原。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内心那片巨大的、不断扩大的空洞,在疯狂地吞噬着我所有的感知和温度。

都没樱

哪里都没樱

衍宗没有,倾云峰没有,沉云筑没有,枯骨丘陵没有,闻风镇也没樱

他不在任何我知道的地方。

他甚至……没有留下半分气息,让我可以追踪。

他就像是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直到这一刻,一个冰冷刺骨、带着绝望意味的念头,才如同终年不化的积雪,缓慢而沉重地,覆盖了我的整个心湖。

我找不到他了。

如果他不主动出现,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

他是玉清境的剑尊,是曾经站在修真界顶赌存在。他若一心隐匿,这地茫茫,我该去何处寻觅?

然后,更多黑暗的、被我强行压抑的猜测,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凶兽,咆哮着冲入我的脑海。

利用……

保护……

恢复修为……

自保能力……

一幕幕场景在我眼前飞快闪过:

他自请为徒,忍受折辱,留在我的身边。

他重伤濒死,道心裂痕,需要净魔莲救治。

他不惜代价,施展离魂之术,附身雪球,跟随我进入万魔渊,美其名曰护我周全。

他依赖我的庇护,在我的结界中调息,利用净魔莲虚影恢复力量。

然后……在我离开,在他伤势稳定,初步恢复自保之力后……

他走了。

毫不犹豫地走了。

甚至丢弃了那个可能让我找到他的项圈。

是不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看准了我对他那份复杂难言的情感,看准了我的力量与可利用的价值。他需要一个安全的港湾来度过最虚弱的时期,需要一个有能力、且愿意为他奔波寻找救治之法的人。

而我楚倾,恰好符合所有的条件。

强大,背景相对简单,更重要的是……我前世曾执着地追过他,在他面前,我似乎总是容易心软,容易妥协。

所以,他来了。带着隐忍,带着驯顺,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和依赖,成功地留在了我的身边,获取了我的庇护,甚至……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他的伤势奔波劳碌,冒险深入万魔渊。

如今,他目的达到了。伤势稳定,力量恢复部分,足以自保。

那么,我这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保护伞,是不是就该被一脚踹开了?

所以他走了,走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痕迹,连一句告别,一个解释都吝啬给予。

因为我对他而言,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件……有用的工具?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我胸中翻涌、灼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毁。可在那愤怒之下,更深沉的,是一种近乎灭顶的冰冷和……钝痛。

我站在原地,看着闻风镇来来往往、为各自生计奔忙的人群,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孤独和茫然。

我找不到他了。

我可能……真的被他骗了,利用了,然后……像一件再无价值的旧物,被彻底抛弃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口,然后缓慢地转动着。

原来,所谓的偿还,所谓的追随,所谓的只对我一人展现的狐狸习性……都可能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表演。

而我,竟可悲地……入了戏,当了真。

冰冷的绝望和灼烧的愤怒如同两条巨蟒,在我心腔中疯狂撕扯,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殆尽。那枚被随意丢弃在结界中的银环项圈,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嘲笑着我的自作多情和愚蠢轻信。

被利用,然后被抛弃。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我脑海中盘旋、扎根,汲取着我所有的力量和温度。

我就那样僵立在闻风镇喧嚣的人流中,仿佛成了一座逐渐风化的石雕,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一股冰冷的夜风裹挟着万魔渊特有的硫磺气息吹过,激得我微微一颤。

不。

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我近乎凝固的识海中响起。

不对。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几乎要淹没我的黑暗情绪压了下去。楚倾,你冷静下来!你何时变得如此冲动,如此轻易地被情绪左右了判断?

是,萧沉不见了,走得悄无声息,连项圈都丢弃了。这无疑是一种决绝的姿态。

可是……利用?抛弃?

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因恐慌和受伤而滋生出的最坏揣测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