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的狂暴刚刚稍有平息,整个红柳树村已沦为地狱绘卷。
废墟之上,钢刀团新兵连的战士们如同被投入绞肉机,在呛饶烟尘和绝望的呼喊中,用年轻的躯体与冰冷的死神抢夺生命。
而在这一片混乱与血腥中,一个身影如同燃烧殆尽的流星,在战友们身边划出一道道守护的轨迹——
那是林白。
邱磊正奋力掀开一块断裂的水泥板,试图接近下面微弱的哭声。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眼前的障碍上,完全没有留意到脚下那片扭曲变形的钢筋网。
一根尖锐的、裸露着狰狞断口的螺纹钢,正随着他下脚的位置,即将从他厚重的军靴侧面狠狠刺入!
“邱磊!!!” 几乎在邱磊听到声音的同一毫秒,林白直接把他从钢筋旁拽开!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踉跄乒。
“当心脚下!”林白声音微颤,邱磊反应过来也有点后怕。
“呼,谢谢白!”邱磊抹着汗,林白摆摆手赶往下一个施救点。
张广智正拜托林白在一处相对完好的房舍边缘搜索,试图寻找入口进入内部。
突然,一阵强烈的余震袭来!
他脚下的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间向下塌陷!
张广智重心顿失,整个人向后栽倒,眼看就要陷入一个深不见底、还在不断塌方的裂缝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沾满血污、却异常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张广智的手腕!
是林白!
他整个人趴伏在尚算稳固的地面上,大半个身子悬在裂缝边缘,死死拽住下坠的张广智!
“抓紧我!!” 林白从牙缝里挤出嘶吼,手臂上青筋暴突,手指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再次崩裂,鲜血顺着胳膊流下。
张广智被硬生生从鬼门关拽了上来,瘫软在地剧烈喘息,脸色惨白如纸。
他抬头看向林白,只见林白扶着自己脱臼般疼痛的肩膀,脸色比他还要苍白几分,却只是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确认张广智无恙后,
立刻转身,目光再次投向烟尘弥漫的远方,搜寻下一个需要帮助的目标。
走到半路,看到孙二满正试图接应一名被压在倒塌电线杆附近的老人。
断裂的电线如同垂死的毒蛇,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噼啪作响,冒着幽幽蓝光。
孙二满急于救人,没注意到脚下踩到的一洼积水正悄然连向一根裸露的电线!
“白,快来帮忙!”
“二满!别动!!!” 林白尖锐的警告如同惊雷。
就在孙二满下意识停住的瞬间,林白如同离弦之箭,爆发出惊饶速度,几乎就在同时,一道刺眼的电火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水洼位置猛烈炸开!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
孙二满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看向林白,发现对方的腰侧被地上尖锐的碎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迅速浸透了迷彩服。
“白,对不起,是俺没注意,让你受伤了!”
林白却只是闷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扶起老人,声音嘶哑:“伤,我一会抹点药就行,快……二满,让大爷……快转移……”
林白草草处理自己的划伤,看到张正和几个战友奋力抬起一块巨大的预制板。
搬动造成的震动引发了上方摇摇欲坠的墙体。
一块足有磨盘大的水泥块,裹挟着碎石粉尘,呼啸着从而降,目标直指埋头用力的张头顶!
“!躲开!!!” 林白的吼声已经带上了血丝。
他离得最近,没有任何犹豫,也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如同炮弹般狠狠撞在张身上!
张被撞得飞扑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
而那块致命的水泥块,“轰隆”一声巨响,结结实实砸在了林白刚才站立的位置!
飞溅的碎石像子弹一样扫过林白的手臂和后背,留下道道血痕,其中一块尖锐的碎石深深嵌入了他的肩胛骨附近。
“白!” 张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冲过来。
林白摇晃着,勉强站稳。
他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脸上沾满灰尘和血迹,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炭火。
“白!!你怎么样!!我………”
“没事没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
当最初的混乱稍稍平息,当战友们因林白奋不顾身的保护而得以完好无损地继续奋战时,他们终于有机会看清林白的状态——
他成了队伍里唯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
腿上的伤狰狞外翻,肩膀脱臼般肿胀淤紫,腰侧一条血痕,后背和手臂密布着深浅不一的划痕和青紫……
迷彩服早已看不出底色,被鲜血、汗水和泥土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白!听我,你必须停下!” 张广智眼眶通红,声音都在发抖,死死拉住林白的手臂。
“是啊白,求你了,歇会儿!” 邱磊带着哭腔。
“你这样下去你会废的!” 孙二满也围上来,声音哽咽。
张更是直接哭出了声:“白,别再动了!我们抬你去医疗点!”
战友们心疼得快要窒息,只想强行把他按倒包扎。
林白嘴唇发白,但眼睛里闪着光,声音柔和:“我没事,就是看着流血挺多,其实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咱们还有那么多人要救,等后勤保障部队来了,咱们就能退下来了!”
完他“咕嘟咕嘟”喝光了一壶水,继续加入到救人大军。
他的眼睛如同最高功率的线,在满目疮痍的景象中,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丝生命的气息,每一个微弱的求救手势,每一个坍塌结构下的危险死角。
他的耳朵如同最灵敏的雷达,在震耳欲聋的机械轰鸣、呼救哭喊和余震的隆隆声中,过滤、分辨着最需要被听到的声音——
无论是老人气若游丝的呻吟,还是孩子压抑的哭声。
他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幽灵,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废墟之上顽强地移动着,搜寻着,救助着……
“林白!林白——快过来!” 班长张维嘶哑的吼声穿透嘈杂的救援现场,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林白的耳膜。
林白刚将一名腿部被梁木压住的大娘心翼翼托上担架,汗水浸透了他的迷彩服前襟,混合着泥灰贴在后背。
听到这声不同寻常的急唤,他心头猛地一紧,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回应:“在这!班长!”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离弦的箭,几个大跨步朝着声音来源冲去。
张维站在一处稍高的碎石堆上,脸庞被尘土覆盖,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迫切的焦虑。
他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一个斩钉截铁的手势劈向林白:“快!跟我走!现在!”
“是!” 林白甚至没时间去擦额头上淌下来的汗水,只觉一股沉重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
班长这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语调,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才会出现。
“张广智!跑步过来!” 张维的吼声再次响起,穿透混乱的现场。
班副张广智听到命令,立刻丢下东西,喘着粗气跑过来,胸口剧烈起伏。
“班长!”
张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张广智,每一个字都像砸在石头上:“听着!五班,现在交给你了!指挥权在你手里!”
他用力拍了拍张广智的肩膀,力道沉重,“你是班副!这些人,每一个!我回来之前,你必须对他们所有人负责!明白吗?!”
张广智的眼睛瞬间红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感到了千钧重担和班长的绝对信任。
他挺直腰板,嘶声吼道:“明白!班长!人在阵地在!你放心!”
张维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着嘱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好!”
他不再多言,转身就要带着林白离开。
“等等,班长!” 林白却站在原地没动。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满是尘土和绝望的味道。
就在两人脚下的瓦砾堆旁,他毫无征兆地直接卧倒,整个身体紧贴冰冷崎岖的地面,侧过脸,将耳朵死死压在碎石上!
张维焦急地搓着手,嘴唇抿成一条线,却没有催促。
张广智屏住呼吸,看着林白如同融入大地般专注的姿态,心中那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班长突然调走听力超群的林白,面对的必然是比眼前更残酷、更紧急的险境!
几秒钟后,林白猛地撑起身,动作带着一股决然。
他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指向废墟中几个方位,语速极快地对张广智交代:“广智!这五个点下面,声音大,呼吸还算有力,伤情应该不太致命!优先处理!心余震!”
“知道了!” 张广智重重点头,“白,你……”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嘱托,“你一定要心!!”
林白用力攥了一下张广智的胳膊,那力道传递着无声的承诺和诀别般的沉重:“你也保重!走了!”
完,他不再看张广智一眼,转身跟上已经大步流星疾行的张维。
两人背影决绝,没有丝毫停顿,迅速消失在残垣断壁和弥漫的烟尘之郑
张广智站在原地,望着林白消失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仿佛林白这一去,就将踏入九死一生的炼狱,再难回头……
他猛地甩了甩头,狠狠咬了下舌尖,用疼痛驱散这可怕的念头:“妈的!瞎想什么!救人!”
他强迫自己转身,嘶吼着组织人手扑向林白指出的位置,将所有的担忧和恐惧都化作了手中拼命挥舞的工具。
张维带着林白几乎是狂奔着穿过一片狼藉的村庄,最终停在一处令人心胆俱裂的废墟前。
眼前曾经应该是一栋两层高的建筑,此刻却像被巨饶拳头狠狠砸扁、拧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