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高悬,营地中央的高台尚未冷却,碎晶残片在王沐阳掌心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某种遥远的波动。他没有走下高台,目光越过列阵修士的头顶,落在远处山谷边缘那道缓缓升起的尘柱上。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疾步冲入主阵,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西侧三千里外,发现不明灵力痕迹——不是幽渊阁的风格。”
王沐阳眼神一凝,指尖轻点鸿蒙神墟系统界面。命运节点指引瞬间亮起一道暗金轨迹,一条隐秘路径自西北荒原蜿蜒而下,终点直指联军后方粮道枢纽。那路线避开了所有已知战场,却精准卡在退路与补给之间。
“不是来参战的。”他低声,“是来捡尸的。”
传令兵抬头:“是否通报全军?”
“不。”王沐阳将碎晶收回袖中,“现在乱了阵脚,等于把喉咙递到别榷下。”
他跃下高台,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中军帐。云裳与白璃几乎同时迎上,一人执剑,一人指尖微光流转。
“你看到了?”云裳问。
王沐阳点头:“他们等我们和幽渊阁拼个两败俱伤,然后从背后割断脖子。”
白璃眉梢一动:“这股势力……动作很熟。像当年青丘覆灭前,那些‘盟友’的手段。”
“所以不能等他们出手。”王沐阳掀开帐帘,走入指挥中枢。墙上悬挂的灵图正缓缓闪烁,几处关键节点已被红光标记。他抬手划过地图,三处要道浮现蓝影:“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我们最脆弱的时候。”
云裳皱眉:“主力若出击,后方最多留三千守备。”
“三千不够。”白璃摇头,“那种级别的势力,哪怕派一支千人精锐突袭,都能瘫痪整个补给线。”
王沐阳沉默片刻,忽然取出一块幽蓝色晶体——仅剩半块的鸿蒙源晶。他将其置于桌心阵盘之上,系统能量随之涌动。一道虚影浮现,正是命运节点推演的结果:敌方主力尚未进入决战区域,但侧翼已有股力量悄然南移。
“他们不会明攻。”王沐阳道,“只会趁乱下手,打完就撤,不留痕迹。”
“那就让他们看到‘乱’。”白璃眸光一闪,“我可以布幻阵,制造溃败假象,引他们提前现身。”
“不校”王沐阳否决,“他们既然能等到最后才动手,明极有耐心。假败太容易识破。”
他转向云裳:“你带一队人,今夜子时前埋伏在鹰嘴峡。那里地势狭窄,只能容百人并行,最适合设伏反制。”
“多少人?”她问。
“三百。”
“太少了吧?”白璃忍不住开口。
“多了会暴露。”王沐阳解释,“这支队伍不为歼敌,只为预警。一旦发现异常集结或能量汇聚,立刻点燃源晶感应旗——那东西能穿透幻障,直连系统警报。”
云裳点头:“我亲自去。”
“我也留下。”白璃道,“九尾感知比寻常神识更敏锐,我能察觉他们的接近方式是否带有血脉伪装。”
王沐阳看了她一眼:“好。你们二人配合,务必隐蔽行动,不得交战,只许监视。”
帐内一时安静。外面士兵仍在整备兵器,战鼓声断续传来,可这方寸之地,气氛已悄然绷紧。
一名副官低声问:“主攻计划……还照常吗?”
“照常。”王沐阳斩钉截铁,“我们越按原计划推进,他们就越不敢轻动。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明面上。”
他又调出系统界面,将最新情报加密封存,交付信使:“传令各部,主攻部队保持蓄势状态,不得松懈。另外,所有对外通讯改用双重复核——每条消息必须经我和云裳共同确认才能发出。”
“若是有人冒充呢?”副官追问。
“那就让冒充的人,自己走进陷阱。”王沐阳冷笑,“我已经在系统里埋了反向追踪符,任何试图伪造指令的行为,都会暴露位置。”
话音刚落,白璃忽然抬手,指尖光芒骤盛。
“怎么了?”王沐阳立即警觉。
“刚才那一瞬……有灵识扫过营地外围。”她闭目感应,“不是探查阵法,更像是在数人数。”
“清点兵力?”云裳神色微变。
“他们在评估价值。”王沐阳眼神冷了下来,“看我们还能剩下多少油水可供收割。”
帐外风势忽转,卷起沙尘扑打帘幕。远处际,原本清晰的敌影竟开始分散移动,似是在调整布局。
“他们察觉到什么了?”白璃睁眼。
“未必是察觉。”王沐阳盯着灵图,“更可能是原本的计划出现了变数——也许他们的内部也有分歧。”
他转身走到案前,提起笔,在作战图上划出一道新线:“加一道暗哨,沿赤脊岭布防。那里视野开阔,能看到三条退路的交汇点。”
副官接令而去。帐内只剩三人。
云裳低声道:“你他们会是谁?”
王沐阳握紧手中玉简,上面刻着刚刚修订完毕的“逆眸计划”最终版。他没有回答,只是将玉简轻轻放在源晶旁。
晶体表面泛起一圈涟漪,映出一段模糊影像——一座悬浮于虚空中的殿宇,门匾无字,门前立着七具石像,形态各异,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跪拜。
“不知道。”他终于开口,“但能让命运节点都看不清来历的势力……绝非寻常。”
白璃盯着那影像,忽然道:“那七尊石像……姿势不对劲。”
“怎么?”
“它们不是在朝拜。”她声音微沉,“是在献祭。”
空气仿佛凝了一瞬。
王沐阳猛地伸手,想要放大画面,可就在这刹那,源晶光芒骤然熄灭,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连接。
三人皆是一震。
“系统被干扰了?”白璃惊问。
王沐阳盯着黑下去的晶体,脸色阴沉:“不是干扰……是屏蔽。对方有能力隔绝鸿蒙神墟的窥探。”
“这意味着什么?”云裳握紧剑柄。
“意味着。”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他们不仅想渔利,还想彻底掌控这场战争的走向。”
帐外,晨光依旧明亮,可帐内已如深夜。
片刻后,王沐阳起身,走到门口,望着整装待发的军队。他知道,这一战,不再是简单的破塔斩链。
而是多方博弈的开端。
他回头,对两人下令:“云裳,你现在就出发。白璃,随我再走一趟鹰嘴峡,亲自勘定埋伏点。”
“你不休息?”白璃问。
“睡不着。”他,“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七尊石像——它们跪着的地方,不定就是我们的坟。”
他走出大帐,阳光照在肩甲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云裳紧随其后,身影迅速消失在营道尽头。
白璃最后看了一眼桌上那枚黯淡的源晶,快步跟上。
中军帐内,只剩下那张摊开的作战图,以及源晶底部一丝极细的裂纹——正缓缓延伸,如同冰面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