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面裂纹蔓延至第七道时,王沐阳的右手掌心已结出一层薄薄血痂。那不是旧伤,而是方才强行催动灵镜所留——精血渗入铭文“封魔九印”的刹那,整块镜面如活物般吸吮灵力,仿佛要将他神魂都抽离而出。他没退,反而将左手指尖再度划过眉心,混沌体本源之力化作一道银线,顺着经脉奔涌而下,注入阵心晶核。
九道龙影锁链仍在空中盘旋,残余的三名血魔余孽早已化作枯骨,唯有一缕黑气悬于阵眼之上,凝而不散。
那九枚悬浮血珠,排列成与石碑底层铭文完全一致的结构,正缓缓旋转,如同某种古老祭仪的启阵前奏。空间微微震颤,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自地底深处传来,像是有巨兽在封印之下翻身。
王沐阳双目微眯,识海轰鸣。系统低鸣响起,声音近乎沙哑:“检测到异常能量结构——非血魔宗独有,疑似远古文明共祭仪式残留。建议立即重构镇压逻辑。”
他没犹豫。
左脚猛然踏地,足尖划出一道弧线,混沌体灵力不再压制,反而顺着九道符文链逆流而上,在空中交织成网。古玉自袖中飞出,沉入阵图西南角,与影岩巨蜥晶核共鸣,爆开一团灰紫色雾气——那是熵增乱流的具象,也是封印阵法最脆弱的破绽点。
可此刻,他不是补,而是引。
“逆祭之环,启!”
一声低喝,九道龙影骤然调转方向,由镇压转为吞噬。锁链缠绕血珠,每一圈都刻下一道反向符文,将那诡异阵列的灵力走向彻底逆转。血珠开始崩解,第一枚炸成血雾,第二枚扭曲变形,第三枚……忽然折射出一道虚影。
刹那间,王沐阳瞳孔一缩。
虚影中,无数黑袍人跪伏于深渊祭坛,背脊弯曲如弓,双手高举骨杖。祭坛中央,矗立一具森然白骨,头骨之上,赫然刻着两个古篆——“断命”。
那不是预言,是记忆。
是某个已被抹去的时代,留下的残响。
他心头一震,却未停手。右手猛然下压,灵镜背面“封魔九印”四字彻底亮起,蓝光如瀑,灌入阵心。九道龙影轰然合拢,化作一道巨大的符环,将最后一枚血珠碾成虚无。
“轰——!”
整座遗址剧烈晃动,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石碑自动沉入岩壁,封印大阵的符文逐一亮起,最终在阵眼处汇聚成一点幽光。那光先是暗红,继而转紫,最后凝为纯粹的银白,缓缓沉入地底。
远古魔神残念,彻底镇压。
空气骤然安静,连风都停了。
王沐阳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阵图边缘。那血未散,反而被阵法残余之力吸收,化作一道微弱的光痕,融入封印核心。
他喘息粗重,胸口起伏如鼓,混沌体经脉传来阵阵刺痛,像是有无数细针在体内游走。这不是伤,是排斥——强行催动系统与灵镜双重力量,导致体质短暂失衡。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指尖微微发抖。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微弱:“封印完成度:100%。宇宙终极平衡波动平息。四大界域法则紊乱指数回落至安全阈值。”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
终于……稳住了。
可就在他松懈的瞬间,脑海中又响起那句嘶哑低语:“你到底是不是那个……断命之人?”
不是疑问,是确认。
他猛地睁眼,目光如刀,扫向阵眼消散处。那里,仅剩一缕黑气未散,正缓缓扭曲,似要凝聚成形。他抬手欲召灵力,却发现经脉空荡,混沌体本源近乎枯竭。
不能硬拼。
他咬牙,从鸿蒙宝库中意念一动,一枚丹药自行飞出——玄元养神丹,通体漆黑如墨,表面流转着细微的银纹。他张口吞下,丹药入腹即化,一股温润之力自丹田升起,缓缓修复受损经脉。
与此同时,系统启动时间加速空间。
外界仅过一息,内部已推演三秒。
他以神识回溯敌首消散前的最后轨迹,捕捉到那一丝神魂波动的流向——并非返回西冥魔域,而是直指其与无尽深渊的交界处。那片区域,连鸿蒙神墟系统都曾标注为“法则盲区”,常年被混沌雾气笼罩,连飞鸟都无法穿越。
有东西在等。
他取出翻页灵镜,镜面已布满裂痕,幽蓝光晕微弱如风中残烛。他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镜面颤动数下,勉强投射出一段残缺文字:
“……癸酉祭骨,非终焉,乃信使……魔神之醒,需三骨归位……”
字迹戛然而止。
王沐阳盯着那行字,眼神渐冷。信使?那三名余孽,不过是来送信的?真正的威胁,还在后面?
他低头看向灵镜,镜面忽然浮现一道新裂纹,随即彻底黯淡,再无反应。系统提示:“翻页灵镜功能暂时失效,需鸿蒙源晶修复。”
他冷笑一声,将灵镜收入怀郑
早料到如此。这等神器,岂能轻易为一人所用?每动一次,都是代价。
他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却一步步走向阵心。封印已成,但大阵仍在运转,九道符文链沉入地底,化作无形锁链,镇压着那具白骨。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混沌体灵力渗入,感知封印深处。
稳定。
可就在他准备收手时,识海忽然一震。
那枚玄元养神丹的药力化开,一缕青气游走经脉,竟在识海中勾勒出一幅模糊地图。轮廓不清,唯有三处标记格外清晰——一处正是簇,一处位于南荒妖域深处,另一处……在北寒仙域极渊之底。
三处。
三骨。
他瞳孔微缩,心中已有明悟。
这封印,不是终结,而是开端。血魔宗所图,远不止复活魔神。他们要集齐三骨,唤醒某种更古老的存在。而“断命之人”……或许不是诅咒,而是钥匙。
他站起身,望向遗址外。
光微亮,晨雾未散,远处山峦如墨。一夜激战,地未变,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晶核——影岩巨蜥的鸿蒙源晶。晶核表面,有细微裂痕,那是强行拔出阵眼时留下的损伤。他轻轻摩挲,感受到其中残存的鸿蒙气息。
“还不够。”他低语。
系统沉默。
他闭目调息,混沌体缓缓吸收地灵气,修复伤势。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遗址空间开始崩塌,石柱断裂,岩壁剥落,唯有封印阵心依旧稳固,银光流转,如星辰般沉静。
忽然,他指尖一颤。
识海中,那幅地图的南荒标记,微微闪了一下。
像是……回应。
他猛地睁眼,目光如电射向南方。
就在此刻,袖中古玉忽然发烫,不是共鸣,是预警。
他右手缓缓按上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剑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