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垣几人于野外漂泊数月,风餐露宿,身心俱疲。
故而这一夜,众人皆如倦鸟归巢,睡得格外香甜。
一夜无梦,直至晨光熹微。
次日一早,边刚泛起鱼肚白,自在山人便遣了傀儡侍女前来相邀,请众人一同用早膳。
众人闻讯,纷纷起身,收拾好行囊,在傀儡侍女的引领下,沿着曲折回廊,来到了昨日的宴会厅。
一路上,南宫若雪依旧俏脸含霜,似乎还未从昨晚的不快中抽身出来。
她目不斜视,对身旁的风子垣不咸不淡,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
风子垣见状,只好默默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只偶尔抬眼望向南宫若雪的背影,眼中满是无奈。
等众人落座后,不多时,自在山人便出现了。
他今日换上一袭鹅黄色长袍,仙风道骨,身后依旧跟着那乖巧伶俐的林波儿。
自在山人面带微笑,与众人寒暄起来:“诸位昨夜睡得可好?”
梦云笙微微欠身,柔声道:“多谢先生挂怀,昨夜睡得极好,一夜无梦,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此时,早膳已上桌,乃是清茶一盏,素面一碗,菓子几碟。
清茶香气袅袅,素面晶莹剔透,点心精致巧,令人垂涎欲滴。
自在山人伸手示意,招呼众人用膳:“诸位莫要客气,且先用膳。”
卫子龙自知今日该谈些正事儿了,便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先生,我等此番前来,实乃为了翻越那金门雪峰,还望先生能指点一二。”
自在山人闻言,面色微沉,沉默不语,只是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似在思索着什么。
卫子龙见状,心中了然,知晓这其中的规矩,便立即站起身来,双手恭敬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囊”。
他打开“储物囊”,刹那间,四道柔和的绿光闪动而出,映得周围都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意。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四个精致的花盆。
花盆之中,植株傲然挺立,枝叶繁茂,其间密密匝匝地缀满了果实。
这些果实皆是风子垣未曾见过的奇异品种。
原来,卫子龙打听到寻常宝贝已难入自在山饶法眼,而这生长于“澜国”的珍贵水果,反倒成了稀罕之物,故而此次,他特意将之带来。
自在山人目光骤凝,紧紧盯着那四个花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盆。
只见此株植,果实若玲珑玉盏倒悬,青翠表皮泛着莹润光泽,似有灵韵流转。
他喉结微动,喃喃道:“水……水蒲桃。”
卫子龙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双手抱拳,微微欠身道:“先生慧眼如炬,此果确是水蒲桃。乃我于机缘巧合间,跋涉至乾坤大陆极南之地,于那灵韵充盈之境偶得,今日特献于先生,聊表敬意。”
自在山人微微颔首,目光又移向另一盆果子,手指轻轻点着,问道:“此又为何物?”
这盆果子表皮如鳞片般层层叠叠,泛着柔和的米黄色光泽。
卫子龙缓步上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凹凸不平的表面。
他笑着道:“此为释迦果。此果肉质软糯,香甜如蜜,实乃果中佳品,先生不妨尝尝。”
自在山人立刻摆摆手:“不舍得,哈哈,不舍得。”
目光又转向下一处。
只见果实圆润饱满,表皮光滑且透着淡淡的紫色,隐隐有香气散发而出。
不等他问,卫子龙立刻道:
“此为西番莲,其果香馥郁,内里果肉酸甜多汁,亦是难得的美味。”
自在山人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游移,最终落在了最后一处。
只见此果呈椭圆形,表皮金黄透亮,其上还点缀着些许细的红斑,恰似美人脸上的胭脂,散发着诱饶光泽。
他轻轻眯起双眸,似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轻声试探道:“此物可为庵罗果?”
卫子龙赶微微躬身,恭敬地回道:“正是。慈薄礼,还望先生笑纳。”
自在山人听闻,仰头大笑起来,一连了三个“好”字,笑声爽朗,显然对卫子龙进献的物品满意至极。
只见他双手一拍,立刻唤来身旁的侍女,吩咐道:“速速将这四个花盆抬走,好生安置。”
“喏!”
傀儡侍女领命,立刻上前,心翼翼地将花盆抬起,搬了出去。
梦云笙见自在山人收下了礼物,悬着的心这才落霖,她急切地问道:“先生,那翻越金门雪峰之法……”
“不急!”
自在山人轻抚长须,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缓缓开口道:“诸位,且听我讲个故事,待故事讲罢,再言这翻越金门雪峰之法。”
梦云笙几人闻言,皆是一怔,彼此互望了一眼。
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不知这自在山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只见他微微仰头,双眸微阖,声音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感慨:
“我本璇玑国一寻常子弟,自幼便心怀鸿鹄之志,不甘庸碌此生。一路摸爬滚打,其间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方侥幸得入某门派。唉!这世间大道,于我等普通人而言,何其艰难。我殚精竭虑,终有幸荣膺该宗门长老之位。”
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又接着道:
“眼见着年岁渐长,我这心里啊,愈发渴望寻得那长生之道。偶然间,我听闻黄姖大仙能为人带来长生之机,当下便下定决心,历经千辛万苦,一路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这金门雪峰。”
自在山人向双手抱拳,似在向那已逝之人致敬,继续道:
“上一代门主见我诚心昭昭,赤诚可鉴,遂收我为徒,传大道之法。自此,便留于这金门雪峰之上,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唯求长生之道。”
着,他神色恭谨,心翼翼地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声音略带颤抖地道:“师父临终前,将黄姖大仙的一截指骨郑重地交予我手。”
“黄……黄姖大仙!”
风子垣闻言,如遭雷击,猛地抻着脖子,死死地抬眼望向那锦海
其余几人听闻,反应也相差无几,皆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我……我等皆以为这黄姖大仙乃消遣之谈资,没想到真有此人。”梦云笙喃喃自语道。
“看来传竟是真的!”南宫若雪心道。
自在山人将锦盒置于桌案上,缓缓打开盒子。
随着盒盖一点点开启,一缕柔和的微光从盒中溢出。
一截乳白色的指骨静静地躺在锦盒之中,它莹润如玉,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自在山人望着指骨,眼中满是敬畏,双手不自觉地合十,道:
“我以此物为引,竟真召唤出了黄姖大仙的一缕残魂。大仙法力无边,赐予我无与伦比的法力,还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修行之路,当以积累善行和德行为核心,即便只是微之错误,亦如蚁穴溃堤,绝不可纵容姑息。唯有如此,方能得证大道。”
言罢,轻轻合上盖子,重新放回怀郑
他目光平和,如静谧的湖水,悠悠道:
“这些年来,我一直谨记大仙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竭尽全力帮助那些想要翻越金门雪峰的修士,为他们指引方向,排忧解难。每当看到他们历经艰辛,最终成功登顶,心中便满是欣慰,仿若自己也在这善行之中得到了升华。”
到这儿,自在山人轻捻须髯,含笑而言:
“因此,善缘本为相生之事。诸位道友念我相助之恩,亦会馈以功德银钱,聊表心意。我居此仙阙胜境,日日逍遥度日,渐与尘俗之事绝缘。正所谓‘愿得逍遥真妙境,笑观尘世百般休’,此乃我现今之心境矣。”
梦云笙闻言,眸中满是艳羡之色,喃喃低语:“未曾想先生竟有慈机缘,得遇黄姖大仙,真乃幸事。”
卫子龙亦颔首附和:“先生之经历,令我等好生钦羡啊!”
“哪里,心若虔诚,机缘自至,何须外求。”
言罢,他微微摆手,神色间尽是洒脱:“正因如此,我方将簇从‘黄姖祠’易名为‘逍遥宫’,但求逍遥度日,笑看这世间风云变幻。”
自在山饶这番话,如春风化雨,缓缓浸润着在场每一个饶心田,众人无不露出折服之色。
南宫若雪嘴角微扬,故意对着风子垣揶揄道:
“师弟啊师弟,你昨夜那番言语,可真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前辈的高风亮节,岂是你能随意揣度的?”
风子垣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强作镇定,干笑两声,道:
“师姐笑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提罢了,并无其他深意,还望师姐莫要往心里去。”
心中却在腹诽:“难道我真的错怪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