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争汗内战的消息传开,确实让南宋朝廷上下松了一口气,边境压力大减。然而,这种松弛却带来了另一种负面影响——对四川,特别是对前沿的夔州、合州等地的关注和支援,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
临安朝廷和枢密院的大佬们,似乎觉得既然蒙古内乱,短期内再无大战,那么宝贵的钱粮资源更应该用于江南富庶之地的享乐和维系自身权势,而非填塞四川那个“无底洞”。发给四川制置司的粮饷变得愈发拖拉和吝啬。
吕文德本就对凌岳、王坚心存忌惮,乐得见朝廷削减对他们的支持。他利用职权,将本就有限的资源大部分截留在成都周边,用于扩充自己的实力,只将少量、且时常拖延的粮饷发往夔州和合州,还美其名曰“四川一体,需统筹分配”。
这就苦了前线地区。合州钓鱼城经过长期围困,存粮消耗巨大。夔州虽然通过屯田和抄没逆产积累了一些储备,但人口增加迅猛(不断有流民涌入),军工生产消耗巨大,粮食压力也与日俱增。
这一日,一支庞大的车队正蜿蜒行进在从成都平原通往夔州的崎岖山道上。车队由数百辆骡马大车组成,装载着吕文德“拨付”给夔州的最后一批、也是数量最为可观的秋粮。押阅除了数百名民夫,还有一支五百饶川军,由一名姓王的军都指挥使率领。
王指挥使骑在马上,看着缓慢行进的队伍和两侧险峻的山势,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批粮食对夔州的重要性,也更知道这条路上并不太平。虽然大队蒙古军已退,但股溃兵、土匪,甚至可能存在的蒙古探马赤军,都可能威胁粮队的安全。
“都快着点!黑前必须赶到前面的驿站!”王指挥使大声催促着,心中暗自祈祷一路平安。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车队后方数里外的一座山头上,几双贪婪而残忍的眼睛,早已盯上了他们。
这是一伙人数近百的悍匪,其首领绰号“滚地龙”,原是川北一带的土豪武装,蒙古入川时曾一度投靠,后又溃散为匪,熟悉本地地形,心狠手辣。他们通过特殊渠道(疑似与某些被吕文德打压的地方豪强残余有关)得知了这支粮队的规模和路线,早已埋伏于此,准备干一票大的。
“大哥,看!来了!”一个喽啰兴奋地低声道。
滚地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着凶光:“好肥的羊!告诉弟兄们,听我号令!抢了粮食,够咱们快活好一阵子!”
就在匪徒们摩拳擦掌之时,另一股更加隐秘的力量,也如同毒蛇般,潜行到了粮队附近。
他们是阿里海牙北撤前,奉命留下的一支精锐探马赤军队,人数虽只有二十余人,但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精通潜伏、侦察和破坏。他们的任务并非攻城略地,而是长期潜伏,搜集情报,制造混乱,伺机破坏宋军的后勤补给。
带队的那颜(百夫长)名叫赤老温,此刻正伏在草丛中,用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粮队和更远处山头上的匪徒。
“一群蠢贼。”赤老温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他对抢劫粮食没兴趣,他的目标是制造更大的混乱。
“记住,”他低声对手下命令,“等那些土匪和押阅宋狗打起来,我们从侧翼用火箭袭击粮车!能烧多少烧多少!然后立刻撤退,不留痕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场针对粮队的危机,已然形成。
前方,粮队对此一无所知,依旧缓慢前行,逐渐进入了土匪预设的伏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