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岳积极备战,准备迎接夔州府可能发动的进攻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打乱了他的部署。
四川制置使司的使者去而复返,但这一次,来的并非趾高气扬的信使,而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物——制置使吕文德的心腹幕僚,姓刘,官拜安抚司参议。此人态度与先前文书中的倨傲截然不同,显得十分谦和甚至带着几分急牵
刘参议被秘密引至鹰嘴岩堡垒,见到了在此坐镇的王坚(己方)。他并未过多寒暄,直接表明了来意:吕文德希望与“凌将军”当面一谈,地点就定在鹰嘴岩,时间越快越好。
“吕制置要见我家主公?”王坚十分惊讶,心中警惕,“所为何事?先前文书……”
刘参议苦笑一声,打断道:“王将军明鉴,此前文书乃是例行公事,做给朝中某些人看的。如今局势有变,制置使大人有要事需与凌将军面商,关乎川蜀存亡,还请将军务必通禀。”
王坚不敢怠慢,立刻将消息传回基地。
凌岳接到消息,也是大感意外。吕文德前倨后恭,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必然有重大变故发生。
“见,还是不见?”冉琎捋须沉吟,“恐是鸿门宴。”
“未必。”凌岳思索道,“若要用强,吕文德不会只派一个参议来。看来,他是真的遇到麻烦了,而且这个麻烦,可能大到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段,来求我们这支他眼中的‘匪军’。”
“主公所言有理。”凌一点头附和,“根据零星情报,蒙古内斗似有加剧迹象,阿里不哥一方压力增大,忽必烈可能获得了更多支持。或许与此有关?”
“无论原因如何,这是一个机会。”凌岳下定决心,“通知对方,三日后,我亲赴鹰嘴岩,会见吕文德的使者!凌八,做好万全准备,确保会谈地点绝对安全!”
三日后,鹰嘴岩堡垒戒备森严。凌岳在一众精锐护卫下,于堡垒内一间临时收拾出的厅堂内,会见了刘参议。
刘参议见到凌岳(依旧戴着面具),态度愈发恭敬,寒暄之后,屏退左右,这才低声道出实情。
原来,蒙古内斗果然出现了决定性变化。忽必烈在得到部分汉世侯和西域宗王的支持下,实力大涨,已逐渐占据上风。而阿里不哥则处境艰难。更关键的是,忽必烈为巩固后方,已密令其麾下大将汪良臣(历史上忽必烈麾下大将),抽调精锐,准备南下“经略四川,扫清侧翼”!
一旦汪良臣大军南下,以目前四川宋军的状态,根本无力抵挡!吕文德心急如焚,这才想起凌岳这支能打硬仗的“奇兵”,希望能“招安”并用,让其顶在最前面抵挡蒙古兵锋。所谓面谈,实则是想探听凌岳的虚实和条件。
凌岳听完,心中冷笑。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吕文德这是想拿他当枪使,去堵蒙古饶刀口。
“吕制置的好意,凌某心领了。”凌岳声音平淡,“然,我部散漫惯了,受不得朝廷约束。助战可以,但需依我方式。粮饷器械,需足额供给;作战区域,需由我划定;战后,鹰嘴岩及周边百里,需为我部自治之地。”
他的条件极其强硬,几乎是要划地自治。
刘参议听得额头冒汗,连连表示需回去禀报吕制置定夺,会谈暂告一段落。
送走刘参议,凌岳知道,与四川官方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吕文德绝不会轻易答应他的条件,双方还有的扯皮。
然而,东面的战鼓,却比预想中更早地擂响了。
就在凌岳与刘参议会谈后的第二凌晨,夔州府方向烽火大作!赵汝暨终于动手了!
他尽起府兵三千,并裹挟征召的民夫过万,浩浩荡荡,分数路向凌岳的东部边境压来!显然,他得到了蒙古饶默许甚至怂恿,想要趁凌岳主力部分西调、又与四川官方关系微妙之际,一举建功!
“来得正好!”凌岳接到急报,不惊反喜,“正愁没机会试试新火药的味道!王都统制!”
“末将在!”
“依预定方案,诱敌深入!前线营寨稍作抵抗,即可后撤,将其主力诱入黑风峪!”
“凌一!”
“在!”
“所赢震雷’换装新式火药!弩炮装填新式发射药包!‘雷震子’检查待命!我要让黑风峪,成为赵汝暨的葬身之地!”
“冉先生!”
“属下在!”
“动员民夫,准备运送伤员和缴获物资!后勤保障务必跟上!”
“凌八!”
“在!”
“严密监控战场,尤其是蒙古方面有无异动!同时,盯死四川方向,防止吕文德趁火打劫!”
一连串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下去。整个战争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士兵们摩拳擦掌,尤其是那些配备了新式爆炸物的部队,更是跃跃欲试。
赵汝暨的军队一路“高歌猛进”,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就“攻克”了好几处前沿哨所,更是志得意满,认为凌岳部不过如此,催促部队加速前进,直扑黑风峪——一处两侧山高林密、中间通道狭窄的险地。
他不知道的是,一张死亡的大网,已经在黑风峪悄然张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林间的缝隙,注视着逐渐涌入瓮中的猎物。
烽火,终于从阴谋算计,变成了真刀真枪的碰撞。一场决定谁才是夔州路真正主饶战役,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