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临时藏身的山坳,一行人再次踏入危机四伏的密林,朝着万瘴谷方向行进。前方的老者沉默引路,九香和秋实警惕四周,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的空。
云昭翎走在中间,右臂的伤口经过处理,疼痛稍减,但那种混合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和隐隐引动体内“幽狱”的异样,让她心头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
更沉重的是对二叔的怀疑,像一根毒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下意识地用左手轻轻按着怀中母亲的手札,似乎能从中汲取一丝力量和慰藉。
萧元宸走在她的侧后方,步伐沉稳,目光时不时落在云昭翎的背影和她包扎的手臂上。他心中的怒火与刺痛并未消散,只是被强行压制,转化为一种近乎苛刻的观察。
他看到她的脚步因伤痛和疲惫而略显虚浮,看到她偶尔因思考而微蹙的眉头,也看到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这种沉默的忽视,比任何辩解都更让他心烦意乱。他想问她为何不顾自身安危去救秦琰,想问她与秦琰之间究竟是何关系,想问她这些日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太子的骄傲和那根深蒂固的冷静,让他无法在眼下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境下,开口质问这些带着酸腐气息的问题。
他只能将一切情绪化为更冷硬的外壳。
而秦琰,则跟在队伍稍后的位置。他的内伤未愈,又添新创,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肺腑,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内衫。但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心中的难受。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太子殿下那冰冷的目光,也明白那目光背后的误解。
他感激云昭翎的救命之恩,甚至因她不顾自身推开他的那一刻,心底涌起了难以言喻的震动。但这种感激和震动,在太子那充满占有欲和怀疑的眼神下,变得无比尴尬和沉重。
他本是奉命行事,甚至带着不纯的目的接近,如今似乎成了一个横亘在太子与云姐之间的……障碍。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起,更怕越描越黑,只能沉默地忍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偶尔看向云昭翎背影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愧疚与无力。
在经过一片湿滑的陡坡时,云昭翎因臂伤和心神不宁,脚下猛地一滑,惊呼一声,身体向后倒去!
“心!”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离她最近的秦琰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拉。
但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至,强有力的手臂瞬间揽住了云昭翎的腰,稳住了她失衡的身体。——是萧元宸。
他动作极快,一触即分,似乎只是完成了一个必要的救援,随即松开了手,退后半步,语气淡漠:“看路。”
云昭翎惊魂未定,腰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手臂的温度和力量,与他冰冷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她抬眸,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多谢殿下。”她低声道,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而秦琰伸出的手,就那样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然后缓缓收回,紧紧握成了拳。他看着太子自然而然护住云昭翎的动作,看着云昭翎那瞬间依赖(哪怕只有一瞬)的神情,一种清晰的认知如同冰水浇头——他终究是个外人。他默默地低下头,将所有的苦涩咽回肚子里。
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空地短暂休整。秋实赶紧查看云昭翎的伤口,确认没有因刚才的意外而崩裂。九香分发着所剩无几的干粮和清水。
萧元宸靠在一棵树干上,目光掠过正在照顾云昭翎的秋实,最终落在独自坐在不远处正闭目调息的秦琰身上。
“秦副统领。”萧元宸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的伤势如何?”
秦琰睁开眼,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回殿下,末将……还撑得住。”
“嗯。”萧元宸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此番能脱险,秦副统领亦有功。待回到京城,本宫会向兵部为你请功。”
这话听起来是嘉奖,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更像是在强调彼茨身份和界限。秦琰心头一涩,垂首道:“末将不敢,保护云姐……是末将职责所在。”他刻意模糊了“职责”的指向,是皇上安排的护送之责?还是其他?
萧元宸眼神微冷,没有接话。
云昭翎听着两人之间充满机锋的对话,只觉得一阵疲惫。众人休息好之后,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