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
陆云许往前跨的一步太急,玄铁靴底蹭得帐内青砖“刺啦”响,弑师枪被他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枪尖抖出细碎的九色灵光——
那是他急得灵力都收不住了。
喉结滚了两下,话堵在嗓子里,连声音都发颤:
“六国刚败,论功行赏的文书还没拟好,怎么突然就问罪?定是李斯和王家在郢都嚼舌根!楚都就是个龙潭,您得多带些破锋营精锐,我率人守在黑石渡,只要宫里一动您,咱们就闯进去!就算掀了楚王宫,也不能让您蒙冤死在那儿!”
帐外的风卷着未散的硝烟,把帅旗吹得“猎猎”响,布帛震颤的声浪撞在帐壁上,像闷鼓。
宁无尘抬手按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甲缝传过去,力道稳得像北境的山:
“不必。”
他指腹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玄铁剑鞘,那处被岁月磨出的包浆,是十年守土的印记。
“我守北境十年,斩过勾结妖兽的叛将,把王家克扣的军饷补过,私库里的灵石全给了阵亡弟兄的遗孀——去年雪灾,张老栓的孙子能穿上棉袄,就是那笔钱。我问心无愧,那些构陷我的烂账,不值当我动兵。”
他侧身掀开帐帘一角,晨光漏进来,照见帐外忙乱的身影:
断了右胳膊的兵用左手指笨笨地捆甲绳,甲片撞得“叮叮”响;
瘸了腿的老兵扛着半块石头,往防御墙那边挪,石屑掉在他磨破的靴底上。
“你看他们。”
宁无尘的声音软了些,却更沉。
“跟着我出生入死,是为了守着北境的土,不是为了帮我打楚王。我若带一兵一卒回都,王家正好喊‘蓄养私兵’,陛下本就猜忌,这一下就坐实了——到时候北凉军被安个谋逆的罪名,咱们守的百姓就得遭难,这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我回都,是自证清白,不是去反。”
他猛地拔出身侧玄铁剑,剑身在晨光里划开一道冷弧,“嗡”的一声震得帐内烛火晃了晃。
剑刃上还留着个缺口——
那是斩雪国冰灵将领时崩的,至今没磨掉。
“这柄剑斩过妖邪,劈过奸佞,带着它去楚都,足够了。我坦坦荡荡地去,那些流言蜚语,才能像雪遇阳光似的化掉。”
陆云许还想争辩,嘴刚张开,就撞进宁无尘的目光里——
那目光里有托付,像当年把西线交给燕翎时的信任;
有决绝,是破六国联军时的不容置疑。
他知道,这位元帅的决定,从来不是随口的。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喉结的一阵滚动,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
“元帅放心,北凉有我。楚兵来,我用弑师枪挑;残敌犯,我用协同阵碾。我就在这儿,守着北境,等您平安回来。”
宁无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比刚才更重,像是把半座北境都交了出去。
帐外的风还在吹,帅旗上的“北凉”二字在晨光里亮得刺眼,和他手中的剑刃,一同映着帐内两饶身影——
一个将赴龙潭,一个力守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