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手中力道加强,魏王的颈骨剧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唯一清晰的是李琰俯身靠近的面容——
她的双瞳之中金光越来越盛,一眼看去非人非神非鬼。周身力量运行到了极致,乌黑披散的长发都无风自动,飞舞飘扬。
那景象美不胜收,却又阴森奇诡。
魏王瞬间想起从前……唯一一个接近李琰想要画下相貌却又失败被杀的武德司之人,最后留下的惊惧恍惚之语:永宁公主乃是妖魔之相。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我之前的情谊……难道都是假的吗?”
眼前浮现与她相处时的一颦一笑:初识时的倔强冷硬,态度略有软化的含泪嗔怪,暗中救他的默默隐忍,两心相知时的温言软语……
这一切都是虚妄,只是一场戏而已吗?
他的心中剧痛,颈部皮肉已经被捏碎,血腥味弥漫在周围……他的视线越来越暗——他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明明性命垂危,他却要执着的追问。
回应他的是李琰嘲讽大笑——
“你什么?之前的情谊?”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物,笑得喘不过气来,连面容都微微扭曲。
“你前世对我的所作所为,值得我把你千刀万弓…”
她一手继续用力……魏王清晰地听到自己颈骨断裂声,另一手则是从发间拔下一只簪子。
为图吉利,大婚用的簪子都是钝头的,她的指尖划过,金粉纷纷滑落,簪头顿时变得坚硬无比。
“但前世我死于此物,今生今世也让你如此偿还,可好?”
魏王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她的声音和面容,宛如噩梦一般浮现在眼前;
冰冷残酷的笑容,华艳明灿却又似来自幽冥地府……
她的话也显得阴森诡秘:什么前世今生,听入魏王耳中只觉得疯癫荒诞。
然而他已无法反驳,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反抗——李琰的簪子刺入他心口,刻意缓缓而入,爆起无尽鲜血和痛苦。
这一记正中心脉,魏王张口,似乎要什么,却终究力竭颓然……簪子贯穿身体,他的心口出现了一个洞,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李琰生怕他不死,又刺入第二下,确定他彻底气绝后,这才松开手,任由簪子轻轻的落在床上。
执念在此时烟消云散。这一刻,她心中的无形禁锢也彻底消失了。
李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从激动恍惚的状态中彻底冷静下来。
屋顶的暗卫应该仍在……她仰起头看向屋顶,微微眯眼认真倾听
她刻意弄出声响,发出惊呼,屋顶的暗卫果然有所反应。她瞬间捕捉到他们的方位,从窗口掷出金簪。
金簪有如活物一般,竟然回旋弯曲射向屋顶,随后连续传来两声惨叫声。
李琰眼中的金光剧烈跳跃,随即变得回落黯淡。她大声的喘息着:屋顶的两个暗卫,原本就是皇帝派来的顶尖高手,这一记神乎其神的绝杀,用了她太多力量。
她稍微休息了一下,想要重新整装却有些犹豫:新婚夜,她的衣服都是一些繁琐隆重的,根本不利于行动。
她翻动衣柜,从中找出一件魏王的便装。这显然是在室内所穿,料子有些单薄,但很是轻便。
她穿上这套便装,随即目光停留在床头矮柜上那件奇异的衣袍。
烛光照耀下,衣料中隐约可见金丝异光:那是残存的邪物所制。
李琰缓缓走近,正要用手将它拿起。然而她一直处于提气警戒状态,血墨之力在周身流转不息。手指接触的瞬间,两股不同的邪物之力顿时开始冲撞——
李琰及时缩回手指,体内仍然受到不的震荡。
连碰都不能碰吗……她微微皱眉,原本想将此物带走的想法彻底化为泡影。
李琰略一思索,决定就地销毁它。她用纸折从喜烛引来火焰,点燃了这件衣服。
熊熊烈焰燃烧之下,金丝在火光中微微扭曲,李琰不顾火焰的灼热,将手深入其中,再次引动力量的相抗。
那金丝微微震动,也发出了比先前更盛的光芒,但随即似乎受到了剧烈的伤害,开始萎缩成团,颜色也变得黯淡。
李琰松了口气:这个法子是她搜罗关于邪物的只言片语时看到的:火焰乃是世上至阳,能一定程度上削弱邪物的力量,尤其是这种本体严重受损、被织入衣物中的残存碎片。
李琰不知道这邪物之前的本体就是之前刺伤皇帝的“墨君”,她只是凭着典籍中的只言片语和自己的直觉,就这么做了。
金丝剩下的灰烬变成了一团暗黑色的金属,李琰再次伸手去拿,仍然感觉有万千根针刺入手郑
她只能无奈放弃——稍后她必须以全胜状态突出重围,不能分心为此分心。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迈出房门跃上屋顶,找到了两个暗卫的尸体,从他们身上取下佩剑。
略微有些不顺手,但在这大喜之日的魏王府中,能找到兵器是难能可贵。
李琰略微适应了一下,随即就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向前院。
前院几处厅堂和院落里宴席有几十桌,人们正在划拳行令,热闹不已。
与大厅的喧嚣不同,西花厅内的空气沉静而温热,弥漫着一种更为醇厚的酒香与若有若无的檀香气。
这里席位不多,宾客不过十数人,却足以勾勒出大周王朝权力版图的缩影。
他们依着身份与亲疏,自然地分席而坐,彼此间的谈笑也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克制。
大相公刘仁辅正安坐一隅,他面容沉稳,不似武人般豪饮,只指尖轻点着桌面,与身旁的卢义川低声交谈。他看似在聊着今日婚仪的排场,但偶尔抬眼一瞥,目光却似能穿透眼前众饶内心。
他便是这厅堂里的“定盘星”,一言一行,都带着宰相的厚重与心机。
在满座朱紫、觥筹交错之间,刚刚返回洛京的伐蜀大军东路总帅邵然成了一道沉静的风景。
他并未像一些勋贵般身着最时心锦缎华袍,仅是一袭深青色常服,毫无张扬之气。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革带,样式简洁,唯有一块素面的白玉带銙作为点缀。
众人或是豪饮,或是在低声细谈朝中秘闻,只有他一拳然,保持最纯粹的清醒。
西花厅的大门被无声开启,一阵冷风吹来,邵然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