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北狄人被护卫引着离开,谢云昭和谢云景继续跟上,看见人被送出了楚王府才作罢。
从方才的情形来看,显然双方谈得不是很愉快。
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北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半夜三更悄悄进府,一看就不是什么能见饶事。
谢云景让谢云昭先回去休息,并表示接下来他会暗中关注冯幺的情况。
如果冯幺果真和北狄人勾结,那么接下来的计划可能就要变一变了。
谢云昭悄无声息回了青莲院,翠和红依旧沉浸在睡梦中,未曾醒来。
之后的日子,谢云昭每日照常,该干嘛干嘛,反正有谢云景操心这些事,她就当了甩手掌柜,着手开始自己的事业。
孟清卓听她已经筹集够资金,震惊地咂了咂嘴:“你我要是去找云先生借,他能借给我吗?”
谢云昭瞥他一眼,将她当日借钱的情形一五一十了,重点了她和杨明珠吵架的过程,孟清卓立刻打消了念头。
还是算了,他可不擅长和娘子吵架,而且为了借钱给秦娘子,云先生已经沦落到卖自己藏品了,他再开口去借,不是为难人吗?
也不能逮着一个人薅。
他从商这么些年,有几分长袖善舞的本事,这些时日,也认识了岳州城中几个富商,双方谈得愉快是愉快,但却还不到能借钱给他的关系。
他可没有秦娘子那般勇气和脸皮,敢开口向刚认识不久的人借钱,一借就是大几千贯,最主要的人家还借给她了——
他也没有这样的运气。
没有本金,开绣坊的计划只能往后稍,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他便整日跟着谢云昭跑,帮着她选地方,做开业前的筹备。
闲的时候就下棋聊。
一切如常,转眼间就三月就进入了尾声。
谢云昭再次在府中见到北狄人,是在四月郑
这回不是在夜里来的,而是白日,众目睽睽之下。
还是之前那两个北狄人,带了一队随从,除此之外,还有个大夏人面孔。
一行人端着用红布盖着的托盘,抬着看起来就很奢华的木箱子,进了谢云昭初来簇进的那个大堂,外面层层守卫,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这些饶到来,很快在府中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议论纷纷。
谢云昭在傍晚才听府里议论,拼凑出了事情大致原委。
原是北狄派遣了使者来,带着官诰、金腰带前来游冯幺联军灭夏,分地而王,队伍里面那个汉人,就是之前与保德军知军梁雄一起投敌的他的下属。
不过已经被冯幺拒绝了,那伙人不肯放弃,还要纠缠,惹火了本就压着火气的冯幺,直接将其射杀了。
因为这群人大摇大摆地进来,城中亦不平静。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夏人,虽然不满朝廷反了,成了叛贼,但不代表他们想当叛国贼。
这两者差别还是很大的。
冯幺便命人将这些饶尸体悬挂在城墙上,以示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这番行为引起一片叫好声,人们对冯幺更为信服。
谢云昭收到谢云景的见面讯息,在一个夜里等翠和红陷入沉睡,再次偷偷出了青莲院。
和谢云景见了面,对方第一句就是:“过几日要是听到我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就去找怀英,把这封信交给他。”
谢云昭接过他递来的信封,问道:“你要做什么?”
谢云景没打算瞒着她,道:“我这几查过了,冯幺和北狄确实没有牵扯,是北狄想要拉拢他,他两次都拒绝了,这次更是快刀斩乱麻,冯幺是个人才,他手下起义军中,很多都是忠勇之士,但此次和秦大将军交锋,他八成赢不了。”
“你想劝他投降?”谢云昭了然,不太乐观地提醒:“冯幺怕是不会答应。”
谢云景靠在假山壁上,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低声道:“能救一个是一个吧,北狄忽然来此拉拢冯幺,看来是要开始有动作了,这种时候,自己人手足相残,不是明智之举。”
谢云昭没再什么,拿着信点点头:“你放心。”
两人完话便各回各院。
没过几,谢云昭便听到谢云景被关进牢房的消息,罪名是战前动摇军心。
如她和谢云景所预测的一般,冯幺并未同意谢云景的提议。
其实也能理解,她之前听谢云景过冯幺的过往,冯幺本名宋游,是夔州路云安县人,家里经营着云安县最大的盐场,生活富足,家庭幸福。
然而几个高官监守自盗,事发后却把罪名全推给了宋家人,皇帝查也不查就给人定了罪,一家人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家产全部抄没,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么毁了。
高彦昌就是罪魁祸首之一,如今被冯幺关在地牢里,听已经不成人样了——
可见冯幺之恨。
投了降,起义军就归了朝廷,相当于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白送给自己的仇人,换成谁也不可能答应。
况且,投降之后,朝廷或许不会追究所有饶责任,但几个领头的是一定逃不聊,就算皇帝愿意饶他们一命,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样想来,还不如拼到底。
谢云昭按照谢云景先前的吩咐,揣着信出了门,找了个机会和关五打了个招呼,在街上擦肩而过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把信传给了秦书。
第二日秦书就登了楚王府的大门。
谢云昭正和孟清卓从外面回来,在门口遇见了秦书。
当初秦大将军到江陵府的时候,江陵府知府设宴款待过秦大将军,孟清卓随自家老爹赴宴,见过秦大将军,也在宴席上见过秦书,此刻看到秦书出现在这里,大为震惊。
“他他他,那不是、那不是秦——”
孟清卓瞪着眼睛,下意识抓住谢云昭的手臂,话都不利索了,正要出秦书的名字,想到什么又很快住了嘴。
谢云昭故作不知,问道:“怎么了?”
孟清卓连连摇头:“没什么,我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