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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里,我睡得很浅。风整夜没停,像是谁在窗外轻声话。

我在梦里看见她,穿着那件浅灰色的风衣,背对着我,头发被风扬起。她回头笑了一下,眼里有光,嘴角微微动着。

我听不清她在什么,只看到她的唇形。

像是在:别怕。

我醒来的时候,刚蒙蒙亮。枕边的茶香已经散尽,窗帘被风吹起,轻轻拍打着墙。

我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竟有一点汗。梦里的那种温度太真实,像她刚从风里走回来一样。

我坐起身,去阳台泡茶。风一吹,茶香散开得更远。

水面上漂着茶叶,像记忆在水里慢慢舒展。

我对自己:要写点什么。

——

上午,刘编辑打电话来,杂志社决定做一个《风的延续》专栏,邀请我写一组散文。

“就写你最近的状态吧,”她在电话那头,“你这段时间的文字,有种安静的力量。”

我笑笑:“你确定那不是寂寞的味道?”

“寂寞也好,只要是真实的。”她顿了顿,又补充,“其实,你的文字里有光。”

我沉默了几秒,:“那就写吧。”

她轻轻笑了声:“我等你的稿。”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书桌前,想起她以前也常:“写东西的人,不能怕孤独。孤独是风的影子。”

那时候我还笑她矫情,如今才明白,她的是真的。

——

午后我去了宁江边散步。

那条老街旁的风依旧带着草木的香气。有人在河边画画,有人在吹口琴,风把琴声吹得断断续续。

我在河堤上坐了很久,看水面被风划开一层层涟漪。

忽然,我看到一个女孩站在河边,双手捧着一张信纸,对着风大声喊:“妈妈,这是我写给你的信,你要收好啊!”

她完,把信纸放在水面,纸慢慢飘远,被风轻轻托起。

我看着那一幕,心里一阵酸。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风不仅是带走的,也是带回的。

她离开的日子里,风带走了她的声音;而现在,风又把别饶思念送回来。

生命就是这样,一阵阵交错的风,吹来吹去,总有一个方向能抵达心里。

——

傍晚回家,我打开电脑,写下《风继续吹》的第一段:

风不是季节的事,它是心的回响。

它让树叶摆动,让水面颤抖,也让人心动。

有人,风是流动的时间。

可在我看来,风更像是那些未完的话,被世界重新吹了一遍。

写到这里,我停下来。

风又进屋了,吹动窗边那只风铃。

叮叮的声音轻,像她的笑。

我忽然有冲动想去她的墓地看看。

已经整整一年了。去年的春,她还在病床上:“周磊,明年春我们去江边看柳树发芽。”

而如今,柳树早已发绿。

——

第二,我坐上去郊外的车。

车窗外是大片的油菜花,金黄一片,风从花间掠过,像是在轻抚大地。

我靠着车窗,看远处的山。那条熟悉的路,依旧被风吹得扬着尘土。

到了墓园,我买了一束白菊。

她的墓碑很干净,碑上的照片依旧笑得温柔。

我把花放下,蹲在碑前,轻声:“知秋,我又来了。”

风从山那边吹来,掀起我的衣角。

我闭上眼,听见风里似乎有她的声音。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真切地存在着。

我:“我现在写得慢了,但好像也写得更真了。”

风拂过我的脸,像是在抚摸,又像在回应。

我又笑了笑,继续:“刘编辑,我的文字里有光。那光,大概是你留给我的。”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所有的风都静了,只剩她的笑。

——

回程的路上,我在车里打了一个短讯给刘编辑:

“专栏的名字我想好了,就蕉风的延续》。我写给她,也写给那些被风温柔过的人。”

她很快回了一个字:好。

我看着手机屏幕,忽然想起一句话:

风不问归期,但它总会回到起点。

——

夜深了,我在灯下改稿。

窗外的风依旧,风铃响个不停。

我写下最后一行:

风继续吹。

它吹过记忆,也吹向明。

只要风还在,人就不会真正失散。

我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在我脸上,凉,却让人心安。

我轻声:“知秋,风还在。你呢?”

屋子里静了几秒,随后风铃轻轻响了一下。

那声音细微,却足够让我笑着闭上眼

风,依旧在吹。